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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
汪寿祺苦着脸,说道:“老马的为人,我还是知道的,是不是误会了,这总要确凿一些?”
贾珩面色澹漠,转头看向身后愣着的锦衣府卫,冷声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即刻广派缇骑搜捕马家庄园,一体抓捕其亲卷、管事,严加拷问,寻找通虏证据以及乱党!”
汪寿祺以及众盐商:“……”
不远处坐着的顾若清,秀眉之下的明眸微凝,愕然片刻,目光复杂,几似一副看朝廷狗官的眼神,而一旁的南菱已是眼眸亮晶晶地看向那青衫直裰的少年,目不转睛,有点…心如鹿撞。
李述与几个锦衣校尉,面色一肃,抱拳道:“是,都督。”
说着,领着几个锦衣府卫,风风火火出了盐院衙门,准备召集缇骑搜检马家。
贾珩抬眸看向脸色微变的汪寿祺,温声道:“汪老爷,这次东虏派人谋刺本官,几位遭了池鱼之殃,诸位受惊了。”
牵涉到东虏一位大人物的下落,还来问证据?
歹人口供就是最大的证据,这时代口供为王,言词证据尤在实物证据之上。
汪寿祺此刻却已经有些懵圈,或者说逐渐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不是过家家,拱手道:“永宁伯,好说,好说,刺杀之事,谁也没有想到的事儿,只是我等是否还在这儿等候。”
贾珩道:“这里其实不关汪老爷的事儿,汪老爷等会儿和几位回去就好,汪老爷不用担心,本官虽执掌锦衣,代天子提点诏狱,但却没有胡乱攀诬诛连的习惯。”
这话倒是让汪寿祺心头认可一些,谁吃饱了撑的,刺杀这么一位朝廷新贵,人家只是南下扬州,什么都没干。
只是贾珩之言,却让几人心头打了一个突儿,脸上挤出一丝笑意,都差点儿忘了,锦衣府诏狱才真正是罗织冤狱之所。
有一说一,贾珩的名声其实还好,起码执掌锦衣以来,都没有罗织罪名,都是按证据拿人。
萧宏生目光闪了闪,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刺杀的确是真真切切发生之事。
贾珩道:“几位老爷也受惊了,我送几位老爷回去,先前盛情款待以及深明大义之举,本官不会忘却。”
汪寿祺也只得压下心头的担忧,陪着笑道:“永宁伯客气了。”
心头愁闷不胜,老马一落网,鬼知道会不会招出其他的盐务上的事儿,此事需和刘大人商议一番,如何营救。
心念及此,也不愿多留,告辞离去。
而后,在贾珩与林如海相送下,一众盐商离去。
汪寿祺出得盐院衙门,脸色阴沉如水,这时,从身后跟上来的江桐,面带焦急,低声道:“汪兄,这可如何是好?”
汪寿祺压低了声音,说道:“先回去再说。”
而后几位盐商的家仆以及亲卷,赶着马车前来,汪寿祺、黄日善、黄诚等几人心事重重地登上马车。
来时八人,现在马显俊落网,现在就只剩下七人。
几人一路回去,全部去了瘦西湖一处望月别墅,进入汪寿祺的书房,七位盐商唉声叹气,脸色都不好看。
黄日善迫不及待开口问道:“汪兄,这永宁伯是什么意思?”
汪寿祺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永宁伯,老朽看不透。”
程培礼皱眉苦思,说道:“我瞧着这永宁伯是不是在诓骗我们?”
鲍祖辉却是急声问道:“老程,究竟怎么回事儿?老马究竟有没有给鞑子通风报信,刺杀那姓贾的?”
此言一出,其他几位盐商都看向程培礼,这位马显俊的儿女亲家,也是二黄、程马四人团伙的智囊。
“这我哪里知道?”程培礼摇了摇头,苦着脸道。
“你们是儿女亲家,常常一个鼻孔出气,你会不知道?”江桐眉头紧皱,质问道:“现在永宁伯因为刺杀的事儿藏着一股火,正要拿人开刀!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和你儿女亲家马家,和那些鞑子联手做的局?想让大家伙儿一块儿和你们抗?”
鲍祖辉也目光狐疑几分,神色不善地问道:“老程素来是个有点子的,别是想着卖人家鞑子一个好,然后借刀杀人吧?”
“如果永宁伯死了,也就死了,可现在人家没事儿不说,还正得了发作机会。”黄诚冷不防道。
一时间,口诛笔伐,都在埋怨地看向程培礼。
这时,汪寿祺也看向眉头皱成川字程培礼,问道:“培礼,老朽托大唤你一声。”
“汪老爷折煞晚辈了。”程培礼闻言,正色几分,看向头发灰白的汪寿祺。
其实程培礼也就四十左右,这时候孩子结婚的早,其中一个孩子与马显俊是儿女亲家,多少有些关系,但要说一个鼻孔出气,其实倒也不至于。
汪寿祺神色严肃,说道:“老朽知道你和马显俊两人,与北边儿的鞑子做了不少生意,平时也懒得理会,生意人五湖四海,倒也不拘什么,可这刺杀朝廷命官,上次盐院的事儿,谁做的,老朽没有问,林盐院那是握笔杆子的,再差也不会有灭顶之灾,但这次是人家拿刀把子的,你也敢乱来?”
程培礼叹道:“汪老爷子,这事儿真不是我做下的,谁知道这鞑子过来亲自刺杀永宁伯,这谁能想的到?”
“马显俊呢?”汪寿祺目光阴沉,皱眉道:“他惯常是用狠的,这些年使了不少手段。”
程培礼说道:“我也不知道,这等机密的事儿,亲儿子都防着,他如何会告诉我?但如是说勾结东虏,我是没有这个心思。”
江桐苍老面容上见着忧虑,手捻颌下灰白胡须,道:“现在人家已经动刀拿人了。”
程培礼目光镇定,说道:“汪老爷和诸位放心,这等掉脑袋的事儿,任谁进去都不会胡乱攀咬,牵连的多,大家都完蛋,如是不牵连,马家的后人还有诸位照看,老马也是聪明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心头有数。”
众人闻言,心头都是松了一口气,谁也不敢说自家屁股上干净。
汪寿祺点了点头,道:“是这个意思,这下进去了,我们在外面该营救也会营救,说是勾结东虏,想来也未必是大事,老朽瞧着那永宁伯也是个能收钱的,既然能收钱,一切也就好商量,将这件事儿控制住影响,不让他闹大,这个事情实在鲁莽了。”
黄诚眼前一亮,笑道:“汪老爷子,许是不打不相识。”
鲍祖辉也附和道:“汪老爷是个识人的,我老鲍瞧着这当官儿的,他就没有不贪的,无非是胃口大小之故,有的人看着不好收买,只是要价高,要是出的起这个价,一样是那副鸟德行。”
萧宏生眉头紧皱,心头却浮起一抹莫名的忧虑,那永宁伯,少年得志,真的是这般吗?
作为此地年岁最小,辈分最晚的盐商,显然不好胡乱插嘴。
但正因为年轻,却是更能抛弃一厢情愿的幻想,清晰地看透迷雾。
而就在几人商议之时,忽而外间的管事禀告道:“老爷,刘大人到了。”
刘盛藻这会儿已经吓得醒了酒,醒酒之后,心头又惊又惧。
想起先前醉酒之间,为一女人闹得声势不小,不由后悔不迭,至于遭遇刺杀,更是惊疑不定,听闻幕僚提及扬州盐商都从盐院衙门返回,不顾腿上的崴脚之伤,第一时间就坐着马车,离了所居庄园别墅,来到汪寿祺府上拜访。
扬州盐院衙门
官厅之中,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贾珩让做完笔录的浣花楼老鸨丽娘,领着一众盈盈燕燕离去,然后室内只剩下顾若清与南菱两人。
贾珩皱了皱眉,看向一旁的经历司都事、照磨等几位书吏,问道:“怎么还不让她们走?”
陈潇接话道:“这个女人有些可疑,身上带着匕首,至于这个,说是已认你为主,她的身契被老鸨丽娘放给她了,说是要送给你,或卖或收个粗使丫鬟均可。”
身为老鸨的丽娘,见招惹了锦衣府卫,心头惊惧之下,不敢再留南菱,打算做个顺水人情送给贾珩。
贾珩看向顾若清以及红色衣裙的南菱,目光落在眉映疏月,面色如霜的顾若清,问道:“顾姑娘带着匕首做什么?”
“不甘受辱之时,或是行险一击,或是自尽求得清白。”顾若清看向对面的少年,声音清澈,一双湛然生光的眸子看向那少年,平静无波。
贾珩瞥了顾若清一眼,旋即看向陈潇手中拿着的匕首,道:“行险一击,碰到武艺高强的,往往不能如愿,如是自尽求得清白,还有趁……未必真的留存清白。”
对这种欢场之中左右逢源的女人,没有真心,而方才这番话术,他觉得应该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先前,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就是借助他摆脱刘盛藻的纠缠,现在许还是这个目的。
其实到他这个层面,说句不好听话,很容易成为被高端外围和绿茶的围猎对象,这是真真切切的现实。
“潇潇,将匕首给顾小姐。”贾珩面色澹澹说着,转而看向南菱,道:“你也随着这位顾小姐一同回去罢。”
陈潇应了一声,拿过匕首递给顾若清,给顾若清眼神交流,似在说,忙已帮过,完全不行。
其实,也不想让师姐留在贾珩身旁,师姐心机深沉,而且学了师父蛊惑、玩弄人心的手段。
“伯爷,你收下我吧。”南菱却怔怔看向那少年,忽而屈膝“噗通”跪在地上,火红衣裙的少女,削肩颤抖,瘦弱白皙的身躯娇小玲珑,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白皙如玉,目中带着祈求之色,颤声道:“如是我现在回去,妈妈还是卖给旁人,伯爷收下我,端茶送水,铺床叠被。”
贾珩看着少女,澹漠道:“我身边儿从来不收来历不明的人,你身契既在身上,大可以随着这位顾小姐,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至于浣花楼那边儿,你就说我说的。”
扬州瘦马,多为贫民之女,身世凄苦,或有可怜之处,但他身边儿的确不能留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谁知道是不是汪寿祺等人的眼线?
否则,园子里多一个如龄官、芳官这样的丫鬟,倒也不算什么。
顾若清闻听此言,秀眉之下明眸闪了闪,弯下腰来,搀扶着南菱,柔声道:“南菱,人生在世,不跪无情之人,随我回去罢。”
南菱只得起身,目光依依不舍地看向那少年,轻轻抿着粉唇。
能这般几次拒绝于她,这人与那些视她为玩物的商贾不同,应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