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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我不知觉地将纸上那两行字复念而出,心下顿时便隐然升起一阵木麻的凉意。
诬陷是显然的,但我没想到他们竟是写了两句诗,在明知我学问不高又不爱卖弄酸腐文字的情况下还是这么做了。
他们不是愚蠢,反而是相当高明。
因为他们偏偏写得是这两句,若是换成其它,哪怕是直白的大情话,我都可以装作无知然后加以辩解,可就是这两句我却无法。
向来不好学的我能通背下来的诗词五个手指头就能数的过来,而张九龄的《望月怀远》偏不巧的就是其中之一,这事儿众所周知。
尤其诗中的这两句,我太明白不过意思了。
想当初林伯伯管教我们一群孩子背诵古诗,讲解到这两句的时候告诉我们那是思念远方亲人的感怀。
当时我就勇于反辩林伯伯的大瞎话,就算我们学问不高,可也不是好哄骗的小孩子。这诗中如此明显的“情人”和“相思”字眼儿,一看就知道那是想念情人想到彻夜难眠的意思,把一首好好的情诗给硬生挤出了至善至孝的情怀来,这也太可笑了。
林伯伯历来好脾气,听着我如此质疑,他也只是颇为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并不多言。
那时爹爹娘亲和众叔伯都在场,一群人的学问都不咋高,但他们却是盲目崇拜,因为林伯伯在前明可是入过翰林的进士,只不过后来有些想不开弃文从戎了,因此也在一众大老粗的将领中显得格外不同。
在爹爹和娘亲眼里,林伯伯就是个相当有学问的人,所以不管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于是对于我的这般顶撞自然就遭到了爹爹和娘亲的同声指责。可我天生反骨,越是被说就越是不认错,蛮横的嚷嚷了好久就是坚决得认为这是首情诗,也算是给众人留下了不小的印象。
想到这里,我不禁将目光从信纸上移开,转而探视周围。
这要诬陷我的人到底是谁,居然能将这两句诗写上,那必是极为熟悉我和我的家人,并清楚晓得一些我们知道而外人不知道的事情。
看来我是低估了对方,他或是他们绝对不是普通的贼人,肯定在我们身边潜伏已久而且心思颇深。
我意识到事态变得有些棘手了,脑中不禁开始在慢慢理清思绪。
首先,我确定这正跪于地上的为首壮汉肯定是贼人无疑,其他人可以被设计的物件和事情所误导,但没有发生的事情则是绝不可能被看见的。当然不排除昨夜有人冒充我去拖拽傻头,可这为首壮汉却十分笃定与我交谈过并且还被我呵斥走。
很显然,他,在说谎。
其次,看守我营帐的士兵。
我不由转眸看向他们,人依旧还伏跪在地,精神都看似很不济。
他们应该没有妄言,迷香也是真的。
回想我晨起时的糟糕状况,不难想到中了迷香的不止是他们,还有我。
不然,这一系列栽赃嫁祸的事情怎么可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完成而不被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