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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你既是知晓,又说是我朋友,那就请把这些跳梁小丑都清理了吧。”江承紫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张嘉忽然就蒙了。从上辈子到现在,她最不愿的就是求他,也不愿他牵扯到什么事。上辈子,他不懂。后来,历经一世,他忽然明白上辈子她的举动是在保护他。
而这辈子不想求他,则是她不喜欢他,不想与他又牵连。
如今,她忽然来这么一句,张嘉陡然就愣在原地?
“怎么?晋华兄不愿意?还是说以前说的都是场面话客套话?”江承紫反问,语气里满是嘲讽。
“甘之若饴,求之不得。”张嘉说出这句话,心里更加苦涩了。
他是真求之不得能与她并肩战斗,名正言顺地守护她,能站在她身边。可如今盼到了这句话,却是这样的苦涩。
“既然如此,兰陵萧氏这块儿,我就交给晋华兄了。”江承紫说着站起身来,“天色也不早了,我还有事要做。”
“阿芝。”张嘉看到她要离开,一下子就慌了,连忙站起来喊了一声。
“还有别的事?”江承紫问。
她的神情很坦然,他抿了唇,有些话有旁人在场,他又说不出口,便只是摇摇头,说:“没别的事。我只是想说,你交代的事,我会办妥。”
“多谢。”江承紫客套地说。
张嘉只是笑笑,起身送他们出去。
江承紫走出来,看着这小院落,才觉得格外熟悉,像是恍恍惚惚里来过这小院,还在这厅里跟人说过话,吃过饭。院落里的高大乔木,枝叶茂盛,投下一片阴凉。
她站在树下,恍然间觉得从这门走出去,应该是一片杏子林,有大片大片的杏子。春日里是成片的杏花,风一吹,飘飘洒洒,美不胜收。
她有些恍然,直到柴令武低声喊“阿芝”,她才回过神来,不由得看了一旁的张嘉。他正瞧着她,江承紫不好意思地垂眸,问:“这里是,是你认识你心中那位的地方么?”
张嘉一愣,他心中那位?他心中有哪位?还不是就是她么?
“哪位?”他一反问出口,顿时就明白她的意思,这有柴令武在场,她自然不便问是不是他们相识的地方。
“你心心念念的那位呀。已经故去的那位呀。”她提醒。
果然是这样的!
张嘉心里苦涩,又泛起丝丝的甜,轻笑说:“是。”
“本来出门有条大路,大路那边有大片杏子林,对不?”她问。
“是。”张嘉语气有些激动。
阿芝这一世是记不得前世的事的,但据说她常常做噩梦,梦境全是前世里的各种可怖的片段,包括他杀她的场景。如今,她这是记得了。
“杏子林边缘应该还有一棵桃树,总是开满桃花,从不结果。”她似乎陷入了回忆。
张嘉却因这话眼眶湿润。那一棵桃花树下,是他们相遇的地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常常穿过杏子林来找他,在他家吃炊饼。他的娘亲烙的饼很香,她能吃好几个。
他后来常常想:如果他不是那么出众,张氏一族不会选他去做族长训练,那么,他们就会一直走下去。她不会嫁给李恪,他会与她一直在一起吧?
只是一切都没有如果。上辈子,他糊涂一时,杀了她。这辈子,更没有资格去拥有她,所做的只能是护着她,守着她,看她幸福。
从前,他知道她想不起前世,他曾高兴过,想不起便可以不恨他,他就可以在她身边;但他又觉得难过,她想不起过往,便就连他们曾有的美好都忘却了。
如今,她似乎想起了一些过往的美好。他只觉一颗心蹦跳得快要跃出胸膛。
“嗯,还有一棵樱桃树也是这样的,总是开粉白的花,从来不结果。”他回答,眼里有泪。
江承紫点点头,然后面目平静地看了看神情异样的张嘉,微微一笑,说:“可是,你现在经历了许多你从前不曾经历了,对吧?”
“对。”张嘉回答。
这一世,历史已与上辈子有所偏离。至少,张氏再没有守护历史的组训,张氏也不是九大家族之首,虽然张氏许多制度都还在。
张氏一族的变故让他意识到这辈子与上辈子不同。尔后,不同的经历,不同的人的出现,让他明明白白地感觉到这不是上一世的重复。
“那么,这是一个新的人生。对吧?”她还是微笑,面目平静。
他看着她真诚的微笑,觉得内心很宁静,轻轻点头,说:“是。”
“既然是新的人生,就不要沉湎于过去。昔人已去,昨日之日就不要再留恋。对于上天恩赐的金色年华,要好好珍惜,好好享受呀。”她声音安宁,说到后来,笑起来眸子晶晶亮,眉如弯月,一如他们初见时那般。
她说得很好,她在劝慰他忘了前尘过往,好好生活。
可是,他就是不能顺畅地回到出一个“好”字,就那样静静地瞧着她,眼里全是哀伤,脸上却是笑着。
“不好么?你看天蓝水碧,风轻柔。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活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呀。何况你我还健康活着,能够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江承紫又说。
她也不知自己是中了什么邪,走到这院落里,陡然就感到他的哀伤,他的绝望,心里隐隐的疼痛。于是,就说了这样的一番话。
“我尽力。”他终于找到合适的话来回答。内心却补充:我可以忘记过去,可我没办法忘记你,抛弃属于我们的记忆。
“要努力呀。”江承紫还是微笑。
“好。”他只能机械地回答,看着她微笑的脸,心里觉得很是满足:他以为这一辈子,她不会在对她真诚地笑了。可是,今日,她这笑格外真诚,一如当年。
“那我先去忙了。等忙完了,我们这些个好友再聚一聚。到时候,就由我的义兄做东了。”江承紫走到门口,推柴扉的时候,调皮地说。
“凭什么是我啊?”柴令武叫起来。
“因为你是地头蛇,还会玩呀。”她脆生生地说。
“我呸,你家李恪才是。”柴令武一路叫嚷着,出了张府的门。
张嘉已落在后面很远,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想着方才的一切,伫立良久。然后,他转身,进入密室,将一份儿名单交给了身边的贴身护卫铁云。
“做得干净些,毕竟是大家族。”他冷冷地说。
“是。”铁云便无表情转身离去。张嘉则独自上了高楼,将好久不曾弹奏的凤桐古琴抱了下来,弹奏了一曲《风摆翠竹》。这一曲是她当年教他的,那是他第一次学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