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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前往成都的小宅住下,悉心操办着此事。

    如婚前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的基本流程,皆已经完成了。

    尚且,他兄长郑彦也在去岁守师孝毕,被天子刘禅分了郑璞的军功以及嘉勉尊师孝亲的美德,授职为成都令。

    任事之余,亦可以什邡郑家宗长的身份,出面帮衬一二。

    不客气的说,郑璞此番归去,不过是如提线木偶般当个新郎而已。

    如此无所事事下,他自然是想着如何“以直报怨”,让心清能畅快点。

    一路无话。

    归来成都,待与射援将烧当种羌使者引去大鸿胪署后,郑璞转去宫外候阙禀命。

    天子刘禅得报,竟出了宫禁来迎。

    甫一至,不等郑璞大礼参拜,便喜逐颜开步前,执手而道,“此乃我大汉忠直之臣归来矣!”

    时隔数年未见的天子,身躯不复记忆中庞大。

    而是肤色微泛黑、健壮挺拔。

    缘由乃是当年第一次微服之后,丞相觉得出宫对天子学识及执政皆有所裨益,便不再限制他出行的次数。

    是故,在丞相率军北伐后,天子常出宫巡。

    如巡都江堰水利、亲耕籍田、飨军犒劳戍兵;沿各郡县问民所疾苦,鳏寡笃癃及贫不能自存者赐谷;亦勤舞剑与射御等。

    今巴蜀之地士庶,以及朝中衮衮诸公皆谓天子有先帝仁德矣!

    “臣讨虏将军璞,拜见陛下。”

    连忙后退数步行大礼参拜后,郑璞方作谦言,“臣不敢当陛下之赞。我大汉忠良之士犹如过江之鲫,臣不过任职数年,略有尺寸之功,安敢当之。”

    “哈哈哈~~~”

    天子刘禅大笑,“郑卿谦言矣!”

    笑罢,又敛容作慷慨态,掷地有声,“郑卿随征北伐逆魏,陇右之战死守萧关道,以死作誓不令逆魏一兵一卒得过,有何不敢当之!”

    亦不等郑璞再度谦言,便执手步去宫内。

    虽是郑璞此番求见,尚有受丞相所嘱,给天子禀陇右各部兵马及黎庶安置等巨细,属于公务。但天子并没有将之引去偏殿,而是设了小宴而待。

    反正郑璞欲禀之事,他早就通过奏章大致明了,此番不过是些细则罢了。

    权当小宴功臣,亦不无不可。

    设宴之处,不出意外,依旧是池畔小亭。

    与宴之人却多有不同。

    如持刀领甲士值守在周边的乃是中领军向宠,侍中郭攸之与董允身侧尚有谒者陈祗。

    自费祎卸下侍中之职,转为相府参军随着丞相北伐后,频繁出宫且开始亲自处理一些政务的天子,常感身侧近侍太少。

    便去书与丞相,有意再添一二可供询计之人。

    对此,丞相心中大慰。

    乃让留守成都的骠骑将军李严与丞相长史张裔及蒋琬,择朝中贤良者任之。

    弱冠知名且矜厉有威容的陈祗,因此些年任职勤勉,兼有名门望族之后的声望,便被众人推举而出。

    因关兴、张苞、霍弋与庞宏等相继卸任近侍之臣,天子便少了许多与乐之人。

    而多技艺、挟数术的陈祗,既能犹如董允的刚正谏言,又可与天子闲暇之时娱乐,让天子宽解案牍之苦及宫禁之闷,是故任职谒者虽不足一岁,却已颇得天子喜爱矣。

    且他如今性情已然比先前内敛了许多。

    虽先前与郑璞结怨,且数年来不曾有往来,今甫一谋面他亦笑颜相迎,令人犹沐春风。

    不知是有冰释前嫌之念,还是笑里藏刀之意。

    郑璞见了,亦然颔首而应。

    脸上笑意不绝,心里却是微微有所匪夷。

    只不过,他并无有多少心思理会这些。

    随着天子入坐后,便开始细细叙述陇右之事,以及悉心回答天子问及的战事经过等等。

    叙到大破逆魏时,与宴之人皆拊掌而赞。

    叙到与士卒决死而战之时,众人皆长叹不已,满脸倾佩之色。

    一直到日暮时分,天子仍旧意犹未尽。

    临别之际,目视着郑璞脸庞上的疤痕,叹曰:“丞相与众将士竭诚,委实令朕感铭五内,恨不得临阵共力耳。尚有郑卿报国不惜身,竟损仪表,朕心有愧矣。”

    叹罢,乃令禁卫送郑璞归宅,以示荣宠。

    而傅佥却是留下了。

    虽他已冠礼且年十五,以常理不可再夜宿在宫禁之内。

    但天子刘禅素来将他当作子侄,又许久未见,便打算留在禁卫内数日,考校学业以及询问陇右些趣事。

    只不过,天子没有想到的是,待郑璞及其他侍中近臣皆告退后,傅佥便大礼拜倒在地,面色凄然而言,“陛下,佥有一事上奏,还请陛下屏退左右。佥知此举不谙朝廷法度,然若陛下准之,佥言罢愿受五马分尸之责!”

    此言方落,天子刘禅大愕。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傅佥竟会如此请言。

    毕竟,傅佥乃忠烈之后,少小长于宫禁中且尚未被授职。

    依常理而言,朝臣以及在陇右的军中诸将,都不会苛待于他,又能有何事好委屈的?

    且还是请屏退左右后方可奏?

    略略作思吟,天子刘禅没有让傅佥起身,而是敛容沉声而问,“公渊且先言之,所为何事?”

    傅佥稽首于雪地上,“禀陛下,佥乃是为师不平耳!”

    为郑卿不平?

    莫非乃是郑卿今得封邑而遭人嫉邪?

    亦或者是,因郑卿乃是益州士人,是故被其他人所欺凌?

    然而,有相父在陇右,又有何人胆敢放肆!

    将手放在已然茂盛的胡须上,天子刘禅默默的注视了傅佥少许,便冲着周边护卫的甲士及服侍宫人摆了摆手。

    “唯!”

    诸人皆躬身领命,步往远处而候。

    “起身吧。”

    天子刘禅淡淡的开口,“此处之言不传四耳之外,公渊且言之。”

    “唯!”

    得言,傅佥却没有起身,而是顿首而拜,音容皆怆然,“禀陛下,佥师讨虏将军,任事以来,筹画策算,随军南征北讨,咸有功劳。萧关道之战,佥师帅厉士卒,心怀死志欲杀身报国,乃我大汉忠烈之士也!然今因战损容,竟有恶贼讥之,以‘疤’加佥师名讳号之,嘲讽于陇右及汉中各部军中!佥委实意难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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