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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卫全城搜寻,阵状极大,纵是言行态度不曾暴虐,但仍是惹得全城之人心生畏惧,人心惶惶。
楚京的夜,极是凉薄,冷风肆意而刮,凛冽至极,似如暴风欲来。而待三更过后,天空竟着实下了倾盆大雨,细雨密织之中,将整个楚京都全数笼罩在了风雨里。
这么多年了,楚京气候虽凉薄,但在这个季节里下得如此大雨倒也极为难得。那一串串雨珠顺着屋檐肆意留下,滴答在地,水脆生四溢连连,惹人难眠撄。
那一列楚军精卫,仍是在全城搜寻,风雨无阻。
而城西的一出民窑里,院子破败朴旧,漏洞连天,此番雨水一来,整个院落都开始漏雨。7
屋主是两名白发夫妻,已是被雨水折磨得无法安寝,双双忍着腿脚的不便下得榻来,点了灯火后,便开始用盆子来屋中接雨。
此际的屋中,地面已是积了大片水渍,便是连床上的被褥,都已被雨水浇透,未能幸免。
奈何片刻后,屋内的水渍还未全数收拾,那白发妇人动作一顿,当即转头朝身旁白发老头儿望去,眉头一皱,担忧道:“老头子,你去桂春屋中看看。雨水太大,桂春屋中的姑娘还发着烧,若是再漏雨受寒许就救不回来了。”
老妇的嗓音有些着急偿。
老头儿不敢耽搁,急忙点头,随即披了蓑衣撑了破伞便出了屋门。
自家闺女的屋子,在院中北侧,行走不过十步之遥远,只是待行得自家闺女屋门前时,便见那屋门上映有灯火,屋子内还有声响浮动,想来自家闺女也是醒着的。
“桂春。屋子可漏雨?”
他稍稍压低嗓音,关切而问。
这话一落,屋内并未回话,但却有道道急促的脚步声迅速靠近屋门,则是片刻,屋门自内而开,徐桂春正披着厚厚的袄子立在屋门内。
“爹,屋子漏水并不严重。只是,那位姑娘的高烧越发严重,满身发烫,我用酒水为她降温,都已降不下来。你且看看要不要去将庞大夫请过来看看。”
徐桂春嗓音有些着急。
终是性命一条,既是有缘救了,自然还是想好事做到底。
“你刚被夫家赶回来,咱还得为你养娃,哪还有闲钱去为那姑娘请大夫。庞大夫那人你又不是不知,夜里出诊定少不了一两,我们家现在砸锅卖铁,也凑不齐一两银。”
老头儿叹息连连,无奈出声。
自家都已穷得揭不开锅,加之自家闺女还不容易嫁入一家富贵人家为妾,却又被凌辱过后连带其五岁孩童一并送回,如此境遇,连生存都成困难,哪儿还有闲钱去为别人请大夫。
也非他老头儿不善,而是手头紧,的确没办法,如今他已拿了一坛子珍藏多年的酒为那女子降温退烧,已是仁至义尽,若再让他出银子去请大夫,着实是耗费不起。
一想到这儿,老头儿越发叹息,抬眸瞅着自家闺女那不忍为难的脸,犹豫片刻,低道:“咱与那女子仅是萍水相逢,而今收留她两日已是仁至义尽了,她今夜若高烧亡了,也怪不得咱们。”
“可是,爹……”
“桂春,我知你不忍心,但我看那姑娘也非等闲之人,你且瞧瞧她那身穿着,虽然全是血,但那身锦袍可是上等人家才穿得起得,再加上你也瞧见了,她肩膀有伤,那可是刀剑才刺得起的伤,万一这女子是凶神恶煞之人,又或是有仇家追来,咱家都得被她连累。”
徐桂春眉头皱得厉害,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老头儿越发叹息,“桂春,听爹一句,就让这女子听天由命吧。若是她今夜死了,咱就偷偷将她埋了,若是她没死,咱也得在雨停之后将她送出去,沾染不得。”
这话入耳,徐桂春心底发沉,各种情绪层层交织,举棋不定。
她蓦的回头扫了一眼榻上那躺着的女子,牙齿一咬,终归是道:“爹爹,救人一命就当时做好事了。那姑娘也是可怜人,本是好好的姑娘却伤成了那样。我徐桂春此生已是被夫家抛弃,已是不幸了,而今既是遇见那姑娘了,自然也不能抛弃人家,总得尽自己之力,好生待她才是。我还是信善有善报,那姑娘,看着不像恶人。”
老头儿顿时一噎,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死脑筋!我说的话你怎就不听!你怎知道她不是恶人?万一咱当真将她治好了,一旦她那些仇家追来,咱都得为她陪葬。桂春,为这么个不相识得人如此付出不值得,你就听我一句劝。”
徐桂春并未将这话听入耳里,仅是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只锦帕来。那只锦帕正包裹着一物,徐桂春小心翼翼的将锦帕掀开,露出了一只玉镯。
她满目的不舍,心疼连连,犹豫片刻,却终归还是咬牙一番,将玉镯递到老头儿面前,“咱家没银子付诊金,那便将这东西抵给庞大夫吧。”
老头儿倒吸了一口冷气,气得跳脚,情急之下,气息未匀,蓦的咳嗽起来。
“你可想清楚了!这可是你夫婿送你的聘礼!这可是富贵人家给出的值钱东西!你当真不要了?万一你夫婿突然心软接你和孩儿回去了,要看这东西,你到时候如何拿得出!”
徐桂春满目哀伤,绝望的摇摇头,“他都将我往死里打了,将我和孩儿如死狗一般扔出来了,他那般绝情,定是不会再接我和孩儿回去了。这东西,不要也罢,留着反而还是挂念。”
老头儿满面起伏,并未言话。
待得半晌,周遭风雨越发大了,冷风簌簌的灌入屋子,差点将屋内的烛火全数吹灭。
老头儿叹了口气,嗓音也突然变得无奈悲凉,“也罢,那薄情寡义的崽子,将他的东西送出去也好。你也莫要太过伤心,明个儿那猪肉贩的儿子便要过来看你了,那人虽不及你夫君权势富贵,但好歹也是老实人。你以后和他在一起啊,老头儿也放心。”
这话一落,伸手将徐桂春手中玉镯接过,死死的捏在了掌心,随即急忙转身,不敢让自家闺女看见自己眼中悲伤愤慨的老泪,随即便撑好了破烂的油纸伞,一深一浅的踩着雨水朝院门行去。
“风大,观好屋门。你既是要救那姑娘,老头儿我也顺着你就是了。但明日那猪肉贩的儿子来了,你可要好生应对,莫要将这事搅黄了。”
他头也不回的出了声,语气里尽是无奈与嘱咐。
徐桂春鼻头一酸,目光静静落在老妇那佝偻的背影,泪雨连珠。
待合上屋门,便见自家儿子已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正抬头小小的眼睛,一言不发的望她。
“全儿醒了?”
她猝不及防的怔了怔,急忙擦了眼泪蹲身下来,朝自家儿子笑笑。
孩童静静凝她,虽是小小年纪,但面色却是极为的愤怒冷冽,而这股子的冷冽,竟是全然超出了他的年纪,活生生将他衬得成熟至极。
这孩儿自小便不被他爹爹宠爱,自小便见惯了她被自家夫君辱骂欺打,甚至三天两头浑身上下都是青肿成片,许是在这种环境中长大,自家这儿子,也比同龄人不苟言笑,满心恼怒,是以一直性子都孤僻清冷,不愿与人接触与言话。
她心底了然至极,却也亏欠自己,她满目宽容亲柔的望他,却是片刻,他一言不发的转身小跑,自行上了小榻,钻入了被褥,不说话了。
徐桂春叹息一声,这种场景已经历得太多,心底也早已麻木。她也不再多言,嘱咐自家儿子盖好被子,随即便行至主榻,再度开始用酒水为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子擦拭身子。
夜雨急促,瓢泼倾盆。头顶的瓦片,啪啦作响,猛烈之中,似要被雨水击穿一般。
她心生无奈,却又担心这屋顶当真塌了。
待得战战兢兢的过了不久,屋外不远,竟突然有厚重连串的脚步声响起,随即,她便隐约听见自家邻居恭敬紧张的道:“各位官爷,你们这是……”
话还未说完,便有人刚毅清冷而道:“我等奉皇上之令,搜寻民宅。你们莫要害怕,我们搜搜便走,绝不会为难你们什么。”
这话入耳,徐桂春胆颤心惊。
前两日才经历了惊心动魄的全城厮杀,而今再遇官爷搜人,她顿时心生惊恐,甚至下意识那些官爷搜寻与自家榻上这女子有关。
她蓦的垂眸下来,借着隐隐灯火将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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