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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那是什么?”斜街里指指点点,都目视着穿过街巷的一行人。
“我看看,”被孩童调侃的老人伸长了脖子,就见这十四五个人押送着一辆囚车,囚车没有任何遮挡,人人都能看到里面站了一个紧闭双眼、面色灰败的男人,这男人肩头歪斜着,仔细看发现他的脖子上扛了个巨大的枷锁。
“看什么看,”为首的骑马之人怒斥道:“锦衣卫办案,速速回避!”
“锦衣卫,锦衣卫啊……”人人都瞧见了这些穿飞鱼服,腰配绣春刀,唯有这个老汉因为眼睛不好使,直到人说出了锦衣卫的名字,才知道原来这群人的身份。
不论是平民还是官员,对于锦衣卫的记忆都是惨毒和恐惧的,他们一方面避之如虎,一方面又同情那囚车里的人,甚至可以遇见他不久之后的命运——同时也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这么倒霉。
“大人,城郊别院快要到了,”一个锦衣卫千户凑上来:“就是属下跟您说过的,大户周深的宅子,那里景色好得很呢,还有一对女伎,是姊妹花,是属下孝敬的……”
袁江心痒痒地,咧嘴欲笑却又把脸一板:“先办正事儿!这事儿,可是重中之重,要是搞砸了,我拿你们的脑袋交差,都督拿我的脑袋交差!”
周深是镇江有名的富户,平日里乐善好施但并没有和权贵结交,所以锦衣卫以一个罪名按到他头上的的时候,他根本没有门路自救,就这样屈死了,而他的家宅、家产,都成了锦衣卫的私有物。
周深的宅院中,灯火通明,甚至前院欢歌宴舞。袁江和李谦两个,左搂右抱快活了好一阵儿才正正衣冠,来到了后院里,一处宽阔的房间已经被辟为审讯室。
李谦心思缜密一点,他把几个看守宅院的人打醒,又对袁江道:“兹事体大,那人就算是个被拔了牙的老虎,也不能小觑。我看只要你我二人审问,你审,我做笔录,不能假他人之手,也不能传出一点风声。”
袁江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他对要审讯的人倒是没有那么高的警惕,而两人进入了审讯室,手下人将人犯带上来的时候,他的酒好似霎时间就清醒了——即使这个犯人已经沦为了他们的阶下囚,但他以前给袁江的压迫,却又一次重现了。
“湖北布政司议政陈瑛,”袁江道:“三年不见,别来无恙乎?”
这个还不到四十,已经显出老态的人,居然是永乐初年在官场上威名赫赫的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瑛,那个当年可以和纪纲相提并论不分上下的人。
他最风光的时候,是他领着都察院弹劾了李景隆、弹劾了驸马梅殷的时候,百官侧目,甚至天官蹇义,都礼让三分,他要弹劾的官员,就像纪纲要抓捕的犯人一样,没有办不成的。那时候的袁江、李谦,不过是纪纲手下新得任用的千户,看着他和纪都督喝茶谈笑,这两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小心翼翼地盯着茶杯,看谁茶杯空了,就上前斟满。
然而有一天,这样的风光一去不返,陈瑛的好日子戛然而止,就因为敢趁着皇帝离京,妄图和太子掰一掰手腕。他倒地这样快,让京中所有人猝不及防,他虽然没有死,但人人都以为他离死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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