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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接下来就没有声音了,没有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响,木椅子咯吱声或者翻书的声音,好像他维持了一个动作静止了一样——张昭华就从浅眠中惊醒过来,又翻过身来,霍然就看到果然高炽是一动不动站在她床头边上,眼睛也幽深地望着她。
这种情况就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了,张昭华霎时间惊出一层薄薄的汗来。她急忙坐起身来,道:“你这是干嘛,跟做贼一样!”
高炽眼里就闪过愠怒,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来,摔在张昭华的身上,“你这做贼的,倒是先反咬一口!”
张昭华拿起来一看,居然是一封信,是西平侯府送来的,说所托之事幸不辱命,已经寻访到永城张氏人家,将他们由金齿卫接到景东卫,供给衣食。信上还详细说了各人的身体状况,似乎都不太好,尤其是张从叔也就是粮长,本来年纪就大,而且还经此风霜,已经缠绵病榻许多日了,具体情况还要等医正辨证之后才能确定。
张昭华心下又悲又喜,又忍不住流下眼泪来,抬起头道:“我可以给你解释,你要听我解释。”
看高炽不说话,张昭华就将自己和粮长一家的渊源说了,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张昭华道:“这一家,你也应记得的——”
“他作为粮区之长,办了当地的乡饮酒礼,这我都还记得,”高炽道:“只是他如今犯罪,还是摊派这样的罪,证据确凿,家眷一并流放,你却顾念私情,背着我偷偷写信给沐府,还动用我的金印!这信是什么时候发出去的,我一点都不知道!”
“这信就是三月初的时候,沐府送过来蝴蝶的那一次,”张昭华道:“我想着沐府的人没走官驿,递个信回去岂不是更方便……”
“递信去云南,”高炽更加愤怒:“徇私,枉法!”
“这案子当初就是一桩冤假错案!”张昭华赤着脚跳下床来:“张氏并没有摊派,乃是被上司胁迫,用的也是自己的钱,只是首恶案发,百口莫辩了!”
“你总是有这么多的理由,”高炽道:“这难道就是做这样事的理由吗——张家若是有冤情,即算是流放到了云南,依旧可以上诉到提刑案察使司那里,每年大理寺都会复核刑狱,这案子还横跨应天、开封二地,是重中之重,呈报上去,难道没有洗雪冤情的一天吗!”
“等到冤情大白的一天,等到什么时候!八十岁的老人,流徙蛮荒之地,还能支撑几时?”张昭华嚎啕道:“盼只盼,乌头马角终相救!难道乌鸟私情,不是人之常情,我周旋筹谋,不就为了愿乞终养!”
她又想起自己在应天府和登闻鼓前逡巡的时候了,那种孤独无助的感觉又一次涌上心头来,然而这一次又多了不被理解的愤恨,更是让她没有形象地坐在地上哭起来。
然而高炽也并没有来安慰她,只是道:“你光想着去圆你的乌鸟私情,却没有想到其他人罢,你有想过我吗?你让西平侯介入此事,有想过他为你担的干系吗?”
“只是请他帮忙寻找,略加照拂,”张昭华道:“怎么了,能有多大的风险,能有多大的干系!”
“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干了一件什么样的蠢事,”高炽冷冷地看到她的心底:“你假冒我写信去给沐府也就罢了,用金印即是王命,燕王府忽然用王命迫使西平侯做了一样说不清来龙去脉的事情,也不知能否避开锦衣卫追责,就算是亲亲相隐,再大的骨肉恩情,也禁不住你这一件事情!”
张昭华就彻底呆住了,她看高炽失望透顶的模样,只想要机械地挪动着生硬的双脚站起来,然而伸手却没有抓住他的袍角,然而只能徒劳地看着他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