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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伯勤巨大的压力。
他实在没想到,这个压力会这样大。
大到孟伯勤会进行这样背弃家族声名的选择。
孟家源尤其想到自己昨日才进祠堂,劝说孟伯勤出去用饭时,孟伯勤说的,先人将无人祭祀,所以趁这会儿多上些香火的话。
就算他们前往茹茹的时候,可以带上牌位,但也只是牌位。
真正返回故里扫墓,此生此世,还有机会么?
孟家源好一阵茫然,还有自己的祖父,郑侯等人,长安至今在高密王的手里,高密王与孟氏之间仇怨深厚,哪怕郑侯他们生前富贵之极,地位显赫,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否能够得到一卷草席裹身?
曾经朱紫贵,却如同街头饿殍一般的下场么?
如此弃先人不顾,一走了之……从今往后,中原可还有他们的容身之所?
青史之中,又该如何唾弃曾经高高在上的孟氏?
他心头百味陈杂,忽然之间无比后悔听从连氏的吩咐,前来看望孟家乾。
又生出了许多对着孟家乾的愤懑:你为什么,要将话说的这样明白,提醒我意识到这些血肉模糊的真相?!
还是你自己即将没有好下场,也不希望我好过?
“大哥不愿意说,那就算了吧!”对面的孟家乾,一直定定看着他,此刻,也不知道是意识到他这种强烈的反感的情绪,还是失望了,最终垂眸,说道,“大哥,我乏了。”
“……你多保重!”孟家源想说什么,然而最终,张了张嘴,却只留下这一句,便起了身,仓皇而去。
孤零零坐在几畔的孟家乾,沉默的望着他离开时的背影,良久抓起面前的影青釉绘墨梅茶碗,仔细看了看,又放下,“嗬嗬”的笑出了声,似自语道:“大哥,您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这些日子,零零碎碎听来的消息,我岂会猜不出来缘故?您今日的到来,只不过,让我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罢了……世事真是无常呵!”
从前他以为孟氏勾结茹茹,出卖了大穆,后来发现,一切都只是几个年轻子弟的争斗导致的,甚至还有四房那位如今正趁势而起的崇信侯的影子在里头。
他以为的为大义牺牲小家,最终被证明是个笑话。
中间那些辗转反侧那些天人交战那些懊恼与愧疚……多么的不堪回首?
可时间也不过是转过了一个年,孟氏就真的要跟茹茹勾结了。
甚至,是索性的投奔。
而他将是孟氏投靠茹茹的礼物之一。
为了弥补登辰利予遗言造成的双方仇敌关系的最适合的阶梯。
“这样也很好。”孟家乾将手臂支在几案上,撑着额,有些神经质的笑出了声,“西疆在我手里失去,非但造就了密贞,更是让孟氏在目前的情况下,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若是我当初争气点,得到西疆军,哪怕长安的族人死伤殆尽,四房的两位叔父且也不怀好意,两大边军联手,更有何惧?”
“而今我的性命,能够为孟氏换取一条出路,不管这出路,有多艰难多不堪,归根到底,也算孟氏没有白栽培我一场了!”
他疲倦的想,“而我,也不需要再承受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压力……人生于世,何其艰难!!!”
骠骑大将军府中弥漫着悲戚的气氛时,同处冀州城内的别院内,却是一片祥和轻松。
盛惟乔在容蕤宾被送走后,非但当天哭了好几场,之后的三两日里都闷闷不乐,这让原本还笑话她的宣于冯氏都有点心急了,容睡鹤闻讯之后,更是推了好些不紧要的事情,见天的守在榻边哄。
结果也不知道是他太会哄这小祖宗了,还是盛惟乔的伤感本来也就那么几天,总之没两日,盛惟乔就彻底将儿子抛之脑后,成天兴致勃勃的跟容睡鹤下棋、聊天、玩樗蒲、看容睡鹤给自己画肖像……要不是宣于冯氏严厉的禁止,她甚至想下榻出门,拉着容睡鹤跑花园里撒欢去!
甚至这日底下人传了消息过来,说容蕤宾跟乳母大夫等人,已经在许连山的护送下,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上船,且船只已经移向深海,孟伯勤哪怕这会儿就接到准确消息,也不可能奈何得了这位准郡王世子了。
宣于冯氏闻言,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盛惟乔却只轻描淡写的道了句“知道了”,就拉着容睡鹤撒娇,要吃他亲自烤的肉。
而容睡鹤一脸宠溺,嘴上说着:“坐月子的时候吃太油腻只怕不好。”手里却已经放下事情朝厨房走了,边走还边娴熟的吩咐人去做消食汤,免得自家小祖宗贪嘴之后不舒服。
对于儿子的行踪,竟然压根连回应都忘记了。
看着这对毫无做父母自觉的夫妻,宣于冯氏嘴角扯了又扯,最终到底抱着息事宁人的想法住了嘴,只恶狠狠的想着:“等从北疆这鬼地方离开,南下回去了南风郡,若是乔儿还这么没有当娘的样子,非好生收拾她不可!!!”
不过大概是上天也看不下去这夫妇俩的没心没肺,半晌后,容睡鹤做好了烤肉,亲手拿刀切成小块,端到房里,正跟盛惟乔你一块我一块的互相喂着呢,吴大当家亲自前来禀告:“长安消息,阿喜似乎出事了!”
前一刻还笑嘻嘻的夫妇俩顿时愕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