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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罕帖木儿*一声悠悠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全身一点力气也无。
“那颜,那颜!那颜醒来了,那颜醒来了!”身旁有人高声大叫道,声音中充满了欢喜之意。
粘罕帖木儿努力睁开眼,这才发觉自己正处身一个爬犁上,身上盖着厚厚的几层毛毡,一左一右两个亲卫紧紧的将他护在中间。
此时听到他的声响,两个护卫一边俯下身子察看,一边大声欢呼着,勒停了爬犁。
“这是……哪儿?”就着皮囊饮了几口,竟是酒?他眉头微微一蹙,摇摇头推开皮囊,开口问道。只是话方出口,却将他自己吓了一跳。
那声音暗哑低沉,如同生锈的铁器互摩,简直不似人声。
“那颜,咱们……”亲卫听他问话,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又是羞愧又是黯然之色,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此时爬犁已经停了下来,陆陆续续有士卒围了过来,虽都是满脸关切之色,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粘罕帖木儿目光转动,在这些士兵身上扫视了一圈儿,脸上浮上一层不健康的潮红,痛苦的闭上眼睛。
他想起来了,那突然而至的冰河之水,那狼奔豕突的亡命逃亡,还有那铺天盖地的惨嚎哀叫之声……
败了,彻彻底底的完败!因为自己的大意,自己的轻视,终于中了明人钦差的奸计,导致整整一万大军几乎尽数葬送。
这一切简直如同一场噩梦。
不对,等等,自己好像忘记了些什么……啊,是了,伏兵!他记得最后一刻,斥候发现了对方的伏兵。自己当时怒血攻心,不顾一切的想要拼命来着,结果却忽然晕了过去。那么后来呢?
他忽然想到了刚才亲卫支吾着说不下去的样子,一颗心猛的沉到了谷底。将不可因怒兴兵,莫非因为自己的不冷静,造成了更大的损失?
想到这儿,他猛的又睁开眼睛,死死的盯着身旁的亲卫,沉声道:“说!现在……现在什么情况?”
那亲卫沉默了下,终是拗不过,低下头小声的道:“那颜,小人们当时只顾着夺路而走,不知……不知现在在哪里……”
粘罕帖木儿悚然一惊,迷路了?!竟然迷路了!在草原上迷路,几乎等同于陷入了死境。别看他们是土生土长的蒙古人,相对于广大无垠的草原来说,便是他们也有许多未知的所在。
不过眼下倒也不必太过惊慌,对于普通人来说,在草原上迷路就几乎等于死亡,可对于牧民们来说,重新找到方向的概率总是要比普通人大的多。
他稍稍定了下神,使劲闭了下眼旋即又再睁开,咬牙挣扎着要坐起身来。
眼下情势危急,也不知具体损失的情况,作为主将,他必须马上起来主持军务,安抚军心,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保全自己和将士们的生命。
可是他接连尝试了两次,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根本无法控制身体。似乎浑身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往日那弥漫旺盛的精力,此刻竟如同干涸的大河一般,再也不见了丝毫。
这是怎么回事?他愤怒的推开试图来搀扶的亲卫,又再次努力尝试……
一次,两次,三次……最终,他绝望的仰面躺着,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吼——”他闭上双眼,喉咙中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嘶吼,两道泪水不可自抑的顺颊流了下来。
废了,竟然废了!他刚刚察觉到了,这次的创伤完全是发自内里。这种内伤外表看不出什么,却是以根基彻底崩溃殆尽为代价,换取自身机能的修复。
换句话说,就是他日后只能像个普通人那样,孱弱的活着。再也不能横刀跃马,沙场争锋了。
“那颜……”亲卫们脸上都露出哀伤之意,低声呼唤着。同样作为一个武人,他们最能深刻的体悟到粘罕帖木儿的痛苦。
风声呜咽着从原野上刮过,如同为英雄凋零的挽歌。
良久,粘罕帖木儿缓缓睁开眼睛,微带着颤音却又坚定的道:“扶我…..起来。”
亲卫们赶忙上前,小心的将他扶着坐好,又细心的将一层层的厚毡给他盖好。内里大损的伤体,眼下已经再承受不住草原的风寒了。
看着粘罕帖木儿苍白却坚强如刀刻般的面颊、强自坚持沉静的眼神,亲卫们忍不住热泪盈眶,有人已经在低声啜泣起来。
粘罕帖木儿心如刀绞,微微闭了闭眼,深吸口气,这才睁开眼淡淡的道:“我昏过去后如何了?可与明军伏兵对上了吗?我们的损失如何?”
他语调平淡无波,虽然透出些许无力,但那种平静却给了众士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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