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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骅宇看着府中上下都满是喜庆只觉烦躁,当然,除了周氏那边的人,个个都是愁容满面。周氏刚死了一个女儿女婿,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脸色也差劲。
柳崭明伤势刚好不过多久,自己的妹妹就出了这等事,自是愤怒的。而他得保持着他的风度,也不能慌。
柳骅宇的成长太过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现在他光想着对付柳骅宇就已经够头疼的了,柳丹燕的尸体就放在灵堂之中,他心中满满的都是仇恨。
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柳骅宇,若不是当时他狠心一点,早早了结这个小子,现在也不会这么麻烦。
现在有叶溟撑腰,骅宇心计又不是一般的深,让他束手束脚,什么也干不成。他柳崭明只是一个庶出,虽然现在不正不下的,但在世人的眼里,他仍然只是一个庶出。为官又如何,还不是庶出。
这种身份,多多少少都会受到了一定的制约。
也愧得还有将军府罩着,后台也是够硬,否则以他庶出的身份,根本就不能做到现在这样。
但现在周家,似乎已经慢慢的远离他们了。
这样的发现,更让他心慌不已。
所以,柳崭明不得不请自己的母亲出面。
周氏在柳月清大婚这一日,带着柳崭明一道往将军府而去。
女儿的尸体是草草下了葬,柳王爷对这事的冷淡,让周氏整个寒了心,更让她确定,自己已经开始慢慢被柳王爷冷落。
现在周氏知道,自己不能再靠着柳王府了,现在唯有她的哥哥可以做她的靠山。不除去柳烟华,叶溟她心里就不安。
事情变成这样,也是因为他们太过不小心了,之前太过小看了柳烟华,现在他们不能再掉以轻心。
那丫头鬼得很,别以为她就不知道丹燕的死是与她无关。
周氏与柳崭明入了将军府,迎着他们而来的是冷冰冰的周炎,看到周炎,柳崭明下意识地蹙着眉头。
直觉的,他觉得周炎是站在柳烟华那里,到最后,周炎帮的也是柳烟华。
儿时那些事情柳崭明也是站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柳烟华对周炎而言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只怕是不亚于叶溟的深情。那个丫头心计又狠又深,若不是痴疯了那些年,只怕早已成长成精了。
“姑姑!”周炎冷硬的叫了一声,就直接将人带进去,之后就是一言不发。
周氏也在道这个侄子面冷心热,表面看起来冷冰冰的,又不爱说话,其实内心里却是火热的。所以,周氏对于周炎这样的态度完全没有任何的不悦,习以为常。
只是,她却记得,以前开朗爱笑,爱说话的侄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变成了一块臭石头,跟他爹一个德性。
最重要的是,这个侄子还不是……
想到周炎的身世,周氏也只能吞烂在肚子里,因为这个孩子还汲及到她。
周炎走在前面,又将周氏与柳崭明引入那片梅花院中,只是这一次没有看到周煜使剑,而是静坐在雪亭里煮酒,那双落寞的眼也不知看的是雪,还是梅花。
周炎领着两人来到亭边,冷声唤了一句,“父亲。”
周煜移开目光,视线落在周氏与柳崭明身上,“妹妹与侄儿来了,坐吧。”
周煜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冷冷淡淡地招呼着两人坐下用酒,周炎也自然落座,不再说一句话,往着刚刚周煜所看过去的方向静观了良久。
“大哥,这事你得帮帮妹妹。”周氏一开口就是求助,对方是她的大哥,一定会有办法对付那两个人的。
周煜呷了一口酒水,淡漠看着周氏。
“事情是你自己惹出来的,现在就来寻我替你擦屁股,妹妹啊,你永远都是这样。”
周氏咬唇,恨恨地道:“大哥,是柳烟华杀了丹燕,丹燕可是你的侄女啊,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冤死不管。”
周煜冷声噗笑,“三妹,若不是你自己管教无方,丹燕那孩子又何至如此,你野心太胜,若不是出了那等事,只怕现在丹燕已成了萧王妃,未来的皇后娘娘。”
对于周煜的话,周氏承认自己是有这样的想法和打算,但是这些全部都被柳烟华给破坏了。
现在连那个赵姨娘的女儿嫁入相府为贵妾,昨夜就直接到她的地盘上撒野,不再将她当成是一回事,还拿柳丹燕的事说一些讽刺的话,真真是气刹了她,这一回过将军府也是要将那个赵贱人一并惩治了。
“大哥,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二哥那个窝囊废我是不能指望了。”之前周氏求什么,周煜都会答应了。
所以,她才会如此的有待无恐的说出这样的话,对周煜的这些冷言冷语置之不听。
“三妹,你可知今早柳烟华直接跑到了四皇子府烧了主事阁?”前段时间皇上将所有的重要事务都交由四殿下处理,更有一种将皇位传给四皇子的暗示,群臣自是看着墙头尾摇向那一边,就往那一处钻去。
不想,那柳烟华竟然如此的大胆,直接烧了主事阁,将朝中的重要文件都烧毁了。更为重要的是,明知道是柳烟华做的,四殿下那样心计深沉的人竟然查不到半点证据。
这一口恶气没处撒,四殿下到是将皇帝气得个半死,现在还在宫中被骂得狗血淋头,雪贵妃出面都无用。
柳烟华利用了四殿下当年那一些愧疚,还有那些美好的回忆,将他打入这样进出不得的困境,不得不说,柳烟华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
现在,他们才看清楚,柳烟华其实才是一个藏得最深的人。
“什么?”周氏一惊。这样的事,她怎么不知道?就连他的儿子也是刚刚从自己的舅舅嘴里知晓了这事。
柳崭明没有像周氏那样的吃惊,脸色沉沉,忽然那个大胆的想法又冒了出来,柳烟华近年来的痴疯都是骗人的,能装到那种不被他们任何发现的演技,不得不说,柳烟华当真是厉害。因为,就连叶溟也被瞒了过去。
这样的女子,怎能不危险可怕。
“没有什么可吃惊的,只怕这些年来,她的痴疯症也是骗我们的,我们是被她耍得团团转。”柳崭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大胆猜测。
周氏恨红了眼,但现在她是完全没有任何的办法。
“大哥,这个女人太过可怕了,竟然能将我们骗得这么久没有一个人发觉。这样的人,不除不行。”周氏马上游说着周煜,只要周煜肯出手,以他的权力和兵力,压根是不费吹毫之力就能办到了。
周炎冷声道:“姑姑,小烟华她的确是受了重伤,柳大人所言毫无根据。”
这一句话,惹得三人同时侧脸过来,盯着他上下扫。
周炎从如松,完全不被他们的眼神影响。他的确是在为柳烟华说话,不需要任何的掩饰。
周煜挑了挑眉,看来儿子中了柳烟华毒也是不轻,儿时,他看着那个小女孩就觉得有一种古怪的感觉,现在想想,眉心锁得更紧。
那小女孩的心计如此的了得,长大后定不输于他们任何的一个人。周炎,叶溟也好,还是刘小侯爷,也包括了四殿下,都不是那个女子的对手。
“你这感情得放一放,现在她是叶溟的夫人。”周煜冷声点醒,继而又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之前给你准备的婚事都推脱,这一次,你也别再找别的借口,你的小烟华嫁了叶溟,你也别再多想。”
这是周煜回来后,对他说过最长的一句话。
周炎冷硬地点头,“一切全听从父亲的按排。”
周煜深深看了儿子一眼,对于儿子干脆的回答很是意外,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尽早安排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成亲。虽然他很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找到自己心爱的人,但是现在儿子的心思却仍放在柳烟华身上,这一点他不能不担心。
“大哥,这事就让小妹去办,以侄儿这样的条件,还不知有多少的女人家巴着嫁过来呢!”周氏一言就接下了周炎的婚事。
周煜看了看周氏一眼,点点头,“此事你就看着办吧。”现在他也无心再管理这些事,儿子如何就如何了。
周炎对此也没有反对,周氏更觉得自己答应这事是对的,只要将自己的人放到周家来,到时候更加方便于她。
周煜对她渐冷的态度她也是看出来了。
柳崭明却蹙眉,对母亲这样的做法彼为不赞同,周煜,周炎是什么人,岂会由他们任意摆布的。
今日来将军府,他觉得来错了。
“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四殿下的事,自知,现在将军府已经被皇上紧盯着了,加之萧王那边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相府那边又压着,只怕短时间内,将军府是什么也做不了。”周煜幽幽地道来,完全没有看到周氏那越来越黑的脸色。
周氏这才知道,自己的大哥从她一进门开始,就已经拒绝了要帮她。
这一回,周煜是想让她自生自灭了,周煜明着说了,不是他不帮着自己的亲妹妹,而是情势上不容他帮忙。
周家是支持四殿下的,现在四殿下出了这等事,就连他们将军府也一并连累了去,束手束脚的,压根就动不了。
最重要的是,将军府已经被多方人紧盯着。
将军府兵权在握,更是危险。
周氏虽然非常的清楚这些,但是她还是在心里忍不住骂自己的大哥越老越怕事了,这些年他不敢动相府,只怕是因为那个女人。
哼,这么些年了,还惦记着那个嫁了人的老女人,又是何苦呢。
周氏很满意这样的答复,也许是因为周煜之前太过于顺着她了,现在又来了这一出,让她心底里起了恨意。
柳丹燕莫名奇妙的被烧成那样,之后又与殷泓双双自杀而死。状元府上的下人都说看到殷泓带着一个女人进府,之后就只有那个女人出府,后边两人就出事了。
世间那里有这么巧合的事,那个被带入状元府里的白衣女子定然是柳烟华,只是碍于没有证据,否则周氏早就告到皇上那里去了。
周氏咬牙,眼中闪着盈盈泪光,以前的大哥很疼她的事,可是现在为什么?是因为连静俞那个臭丫头吗?明明没有身份的女人,竟然能嫁相府,又得了自家大哥的心。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她在受苦,受辱。
周氏不甘心,“大哥,难道你就这么忍心看着小妹我受这样的屈辱?”周氏一手紧抓住了周煜的衣袖,不管这里什么场合,直接流了泪水,以亲情触动着周煜。
但她却不知,现在的周煜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周煜了,之前周煜在边关,一封书信就会应了她所有的要求。
可是现在,他的心已成石。
“你也用了周府的人这么些年了,事情也做尽了,你该是知足了。三妹,现在的情况,你懂我亦懂,你这样的苦苦缠扰也是无用,回去吧。”周煜声音清冷,无半点的感情。现在的他,只对一个人有感情。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周氏恨了,因为大哥的铁石心肠。
“大哥,你为了她做了这么多,够了,帮帮小妹吧。就这一次,小妹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大哥,你就帮帮小妹吧。”
周氏成了泪人,柳崭明看不过去,就要过去扶起周氏,她却用力挣开了柳崭明。
柳崭明只能任由她苦求周煜了,但她却是不知道,现在她再怎么求也是没用的,周煜压根就没有打算再帮她。
周煜对周氏的哭求,无动于衷。
“你为了她,变了容,为了她,隐忍着苦楚,大哥,这些不值得。你就再帮我一次,最后一次,我只想让他们偿命,难道就这么一次你都做不到吗?”周氏压根就不信周煜会怕成那样,不知不觉之间,又恨极了连静俞那个女人。
“啪!”
下一刻,周煜一巴掌就甩到了周氏的脸上,吓坏了周炎与柳崭明。
周氏被拍得一个趔趄,捂住一边脸,不可致信地瞪大了双眼,“你打我,你为了那个女人打我?怎么,现在的你,竟连一个字也不容允我说了吗?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心软。”
周氏疯了,一股脑的爬起来,返回来又疯了似的抓周煜的人,流淌着泪水,恨极了道:“若不是为了她,我会变成这样吗?当初就是为了她,让我……让我……”周氏说了几下,只流着泪,又生吞了回去。
当初那些事,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打击。
“你们都是自私的,若不是你们,我会变成这样?现在我不过是让你替自己的侄女报仇,你却为了那个女人处处对我的仇敌留情。”
周煜皱眉,任由着周氏揪着自己的衣服,大哭着。
柳崭明与周炎完全傻了,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柳崭明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母亲如此失控的模样。
“三妹,我知道是我们对不起你,可是,请恕我不能再做你胡闹的事。丹燕的死不是柳烟华造成的,而是你这个做母亲的。”周煜的话对于周氏来说何其的残忍。
周氏冷冷一笑,松开了他。
“好,很好……”周氏退了数步,表情冷绝,“他们死了,若他们还活着一定会成全我的,可是你这个活着的人,却这样对我,周煜,你真无情。”
周煜看着自己的妹妹这么指责自己,半字也不回,因为她说得对,他是无情无义的人,除了那个人,他对谁都可以无情无义。
“母亲!”柳崭明反应过来,慌忙上前扶住了她的人。
周氏一把挥开了柳崭明,猛地回头,瞪着柳崭明,眼底里有着一种深深的恨意,那种恨让柳惭明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母亲?”柳崭明不知这一股恨意是从何而来,母亲的眼神太过可怕了。
“你不是我儿子,滚,滚……”周氏本来就因为柳丹燕的死压抑了很久,这边周煜又如此的刺激着她,早已经失控了。
柳崭明整个人都僵硬了,木木地放开了周氏。
周煜却猛地伸了手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臂,冷声喝了一句,“你这是干什么,吓着了他。”
被周煜一摇一喝,周氏蓦然清醒,接着就是大哭了起来,“大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周煜也无奈叹息了一下,将周氏拥在怀侧里,“没事了,回去好好休息,别再惹事了,他是真心想对你好,如若不想,当初也不会这样就娶了你。现在,我与她,不是她死就是我亡,如今的我,不会再放过任何机会了。如此,你可放心了。”
周煜说这句话时,是那样的决绝,那样的痛。
周氏蓦然抬起泪眼,担心地道:“大哥,你要做什么,我知道,她若死了你就不活了,你不会是想……”当初她就是害怕周煜干出那样的蠢事,才会将周炎抱来的,现在,她怎么能再次让他做这种事,“不,你不能这么做。”
“将你母亲送回府,看好她,不要让她乱跑。”周煜没理周氏,而是转身看向柳崭明。
柳崭明刚刚从震惊中回神过来,周氏的那一句话早已深入他的骨头里,如何也忘不了周氏那种涛天的恨意。
这样的她,不是昔日待他好的母亲。
想想着以前,是不是周氏对他的爱与关怀也是假的?自己当真不是她的儿子?
“是。”柳崭明收起自己的胡思乱想,将周氏接了过来。
“不。”周氏猛然挣扎开来,死死地抓住周煜,“大哥,你答应我,不能死……绝对不能死,我不说她了,不说了,只求你别死。”
周氏对周煜的依赖是从小养成的,以前,她就十分的喜欢这个大哥,去到那里都会跟着,但自从遇到那两个女人后,她就只能呆在府中,哪里也不能去,什么也不能做,对于他们之间的事,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周煜一记手刀下来,将周氏打晕了过去。
柳崭明微愣,但也接过周氏的人,冲舅舅低了一下头,转身离去。
现在,柳崭明十分的后悔来将军府了,现在他胆寒的,满脑子都是周氏那一句恨恨的话,他不是她的儿子,如此说来,他也不是柳王爷的儿子了?
柳崭明很想大笑,这是多少么讽刺的结局。
他竟然不是他们的儿子,那他是谁的儿子?是谁的儿子?
只吩咐人将周氏带走,柳崭明失魂落魄的选了一处方向走去,第一次,他失意了。
周煜冲着天空沉沉叹息了一声,回头吩咐周炎,“去看看吧,崭明那性子只怕不会跟着三妹回府,刚刚的那句话,刺激到了他,跟着他,别让他做傻事。”
周炎眼神古怪地看了周煜良久,才冷冷地问了一句,“父亲,那么,我是你的儿子吗?”对于这个问题,他一直在怀疑着。
周煜没有想到周炎会这么问,愣住了。
周炎的眼神暗了暗,冷笑一声,转身就大步离去,没有来得及听周煜的回答,因为回答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正如周煜所说的,柳崭明并没有回府,而是入了沾雨楼。
周炎跟着进去,热闹,很热闹,一如那个时候,那一夜,他看到了她。她以为自己没有认出她来,可是,他认得那双眼。
无声一笑,跟着走入。
沾雨楼就算是白天,生意照样是红火,这是京城里最有名的妓院,是男人挥霍金钱的地方。
刘小侯爷最喜欢呆的地方,这里得来的情报是最快的,若他还是当时的他,必然也能和刘小侯爷一样活得潇洒自在。
可是他再也回不去了,方才周煜的反应让他很失望,周氏的话让他很在意。他们前一辈子的事,为什么非要他们后一辈子的人承担这么多。
如果没有他们前一辈子的那些事,他们和小烟华是不是还能像以前一样,一直这样的快乐着?
柳崭明很烦,点了数名美娇娘子坐在雅间里吃喝。
周炎一身煞气,又有人认得出他的身份,自是不敢靠近,里边那位柳大人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周炎推门而入,看着柳崭明不顾形象的大喝着酒水,任凭旁边的姑娘如何缠上身,也无动于衷,他一边笑着,一边喝着酒。
只是这一笑,让人觉得苦。
不是开心的笑,都是苦的,周炎没有阻止,因为他与他都是同病相怜。对于柳崭明,周炎更加痛苦。
柳崭明起码身边还有一双父母,虽然刚刚确定不是亲生的,或许是,只是周氏口快而已。
但周炎不一样,周煜从小就不喜欢他,不亲近他,对他就像对下属一样,世间,那里有这样的亲爹?他早就该想到的,只是太过奢望了,以至于今天是多么的失望。
父亲的眼神已经彻彻底底的告诉他答案,是他最不想得到的答案。那时还有小烟华,现在呢?什么都没有了。
他们这一辈子的人为了前一辈子的人做了这么多,该是够了。
“周小将军?哼,怎么,你什么时候转回了性子?”柳崭明法着酒水,冷冷一笑,对于周炎他一向没有好言好语。
因为柳崭明妒嫉他,以前有小烟华,有那些兄弟,有那样的身份。而柳惭明只是一个庶出,身份低了一大截,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努力。
但,柳惭明永远比不上他们任何的一个,周炎也好,叶溟也好,他通通都不能比。
“不,你我不过是同病相怜罢了。”周炎将几女挥退一边,人人再也无笑,看得出来这两个男人全身都是伤——心伤。
周炎坐在他的对面,倒下酒水,自行喝起来。
柳崭明冷笑,讽刺着,“同病相怜?周小将军难道也不是周将军的儿子不成?哼,可笑,世间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
周炎没有表情的脸色看不出任何的伤痛,如平常无异,也难怪柳崭明会那样出言讽刺,他们都不懂得周炎,只有一个人,完完全全的将他看透了,只是那个人完完全全属于别人的人了。
“柳大人就当是吧。”周炎一杯又一杯倒着酒。
柳崭明冷呵呵地笑了,“周小将军,你现在喝的是在下买的酒。”
“我喝了多少,自付。”周炎冷硬地回应。
柳崭明笑了,举杯与他对碰。
周炎举了杯,与这个同病相怜的人干,不,或许只是一个相近痛楚的人罢了。周氏压根就没有明着说柳崭明不是她的儿子,或许,柳崭明还有另一个身份。而他呢?周煜一生无妻,他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知道。
真是可笑,当初他就该想到的。
柳崭明却不管周炎心中所想,只是痛心地说着话,现在柳崭明很需要一个倾诉的对像,不管对方是敌是友,他都不在意了。
“你可知道,父王他从小就没有喜欢过我,他们都装得太像了,以至于连我自己都没有看出来,现在再回头想想。父王那眼神分时厌恶,母亲的眼里完全是恨,他们只是在利用我而已,对他们来说,柳崭明只是一颗很好用的棋子罢了。”柳崭明顿了顿,“枉我还为了他们,这么努力。小烟华说得对,我就是一个蠢货。”
周炎微微一愣,记得以前的柳烟华看到柳崭明这么努力的讨好周氏与柳王爷,总会大声骂柳崭明蠢货。
现在想想,突然跳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那个时候的柳烟华是知道了什么吗?或是看出了什么?
可是,她那个时候分明还是一个孩子,如何能懂得这些?
但,那个带着他们逛妓院,闯祸的小女孩,分明已经看破了很多东西,要比他们这些年长的哥哥要懂事得多。
那个时睺,他们单纯的认为柳烟华是个胡闹的孩子,如今想来,那只是小烟华的伪装罢了。
柳烟华很得周煜那一辈子的大人喜爱,常常转在他们之间,想必听到的,看到的事比他们多得多。
“柳崭明,离开这里吧。”周炎冷声说了句,饮尽一杯。
柳崭明一愣,突然又大笑了一下,“周小将军是怕了在下了?”
“不,我只是希望你别伤害了小烟华,否则我不会放过你,所以,赶紧走。远离这里,去过你想要的逍遥生活。”他记得柳崭明是向往这样的江湖生活的。
柳崭明又愣住了,怎么他以前的心思这么好读懂?
“周小将军,别忘了她已经嫁了叶溟,纵然你想护她也是轮不到了。如何,心痛了?”柳崭明冷哼一声,却因为周炎的这一句话,心动了。
是了,他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向往着那种自由自在,只是,他的野心是被周氏激发的,为了母亲,他不能这么没出息,所以,他用尽了手段也要拿到那些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
周炎眼神暗下,闷口喝了一杯。
“这是她的选择,不是我。”周炎的心没有变,纵然柳烟华将人将心都给了叶溟,他的心仍然不会变的。
柳崭明笑不出来了,因为周炎的眼神是那么的悲哀,以前,从这个算得上他表哥的人看到的只有冷漠,现在,这种眼神太过悲哀了。
“你还真是死固执,以前还真没发现。”柳崭明顿了顿,闷喝了一杯,将手中的杯子狠狠地放了下来,发出一声响,“可是,今日叶溟却将我的那个六妹妹抬进了府,如此可见,叶溟并没有你们所看到的,所想像中的那般爱柳烟华。”
周炎深锁眉心,对这样的事,他可以去质骂叶溟的,但柳月清是四殿下一手拉上来的,而且还是授了旨意,如此周炎就觉得自己完全没有立场去指责叶溟。
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事,周炎明白叶溟站在那样的高位上是该要承受着怎么样的压力,皇帝想要叶溟的命,四殿下也想打跨叶溟……
“这事是小烟华同意下来的。”所以,他不能做什么。
柳崭明冷冷一笑,“自是她同意的,若不是她同意,叶溟会娶了?”
对于柳崭明含有恨意的眼,周炎自动忽略。
两人再也没有说话,怎么喝也喝不醉自己,今日他们想醉已不能。
柳烟华跟着连氏坐在正堂中,等着新娘轿子来,本来叶溟是该过来的,可由于身体的原因,也就免了。
“人已经去了多时,怎么到了这种时辰还没有到?可别误了吉时。”连氏连连皱眉。
赫连悦闹了很久才气冲冲的往皇宫中去,誓要将皇帝搬出来做主不可。
柳烟华淡淡一笑,坐在椅上,看着外边的飘雪,道:“雪下得有些急,怕是路不好走,母亲且再等等罢。”
连氏皱眉,狐疑地看着柳烟华。
“母亲作何这般看儿媳?”柳烟华笑眯眯地勾唇。
“你又做了什么?”连氏靠椅上,眼神深深,声音淡淡,笃定的语气。
柳烟华笑了笑,“我一直陪在母亲的身边,能做得了什么?”
对于柳烟华的装无辜,连氏完全没有半点的相信,淡声道:“柳家四小姐的事,你做得滴水不漏,没有留下任何的证据,但别以为就能瞒得过我的眼。”
柳烟华嘴角边的笑意更深,“母亲说什么,儿媳不知。”
连氏这回直接皱眉了,“你的性子与她一样,我与她虽是结义的姐妹,但她的性子我还是十分了解的,你根本就容不得其他女人占有溟儿。”
“既然母亲知道了,为何不阻止?反而任由我去做?”柳烟华也不想再瞒,直接承认了,“这一出,我只是想警告所有人,连带的那个赫连公主……”
连氏蓦地眯起了眼,“你果然有了后手。”
柳烟华只是笑笑,没有再回应她。
“你可动,便别给那些人留下任何的迹象可寻,否则,你知道后果有多么的严重。皇上虽躺在床上,他却十分清楚,你不会这么轻易的答应了。”所以,皇帝必然是暗中派了人盯着。
柳烟华笑意浓浓,“谢母亲的提醒,只是,皇上那边,自有骅宇,不必担忧。”
柳骅宇已经在暗中挡着皇帝的人,又让人将萧王请入了宫中,挡开了皇帝的注意力,再加上赫连悦这么一闹,只怕是无心别事。
连氏还是不太放心,但终究也没有出声。
就这个时候,有人匆匆来报,“不好了,不好了……老夫人,不好了……”
是管家的声音,后头还有几个去接亲娘子的人,人人狼狈不堪,气喘吁吁的跑到大堂内,对着连氏就大喊着不好之类的话。
连氏阴沉着脸,喝来:“有什么不好的。”
“老夫人,是,是有人劫了花轿子,将新娘子掳走了……”管家愣愣地回道。
连氏大愣,转身过来看着柳烟华。
柳烟华笑了笑,“母亲为何又这般看儿媳?新娘子被掳,可不是我做的手脚,六妹妹是皇上亲赐的人,就算再如何,我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定是有什么人喜欢了我那六妹妹,不忍看着妹妹嫁人,就给劫了。”
说完这些,板着一张脸转过去,冲着管家怒道:“新娘子被劫了,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派人去追回来了。”
管家被骂得一懵一愣的,回神后,马上应着是是就带着人往回追了过去。
连氏没有插话,任由柳烟华按排下去。
柳烟华脸上彼为着急,别人看来,她这个主母是如何担忧着自家的妹子。
连氏也安静坐了回去,这事,她也不想再参和进去了,柳烟华如何就如何了。
大堂内红映白,一片冷寂,再也无人吭声。
徒然听得这样的消息,只由柳烟华一句话就打发掉了,情况诡异得很。而络欢也将这一则消息报告到碎玉轩那边去了,叶溟听后,也没有半点的意外。
对此,络欢只用古怪的眼神瞄了几眼脸色苍白的叶溟。
等到夜暮时,才将柳月清找到的。
可是,并没有将柳月清抬入相府,而又是直接送回了柳王府。
柳月清半路被人劫走,被丢入一群乞丐堆里,那些恶狼见了这么漂亮的女子,自是不会放过,如今柳月清受了辱,已经没有资格再嫁入相府,这一生,柳月清算是完了。
听到这样的回报,柳烟华冲着众人冷冷一笑,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就命人将相府上的红给揭了。
从此,大伙都怕极了这个看似无害的主母。
柳月清那事,不用说大伙也是明白的,那么明显的做派,又不留下任何的痕迹。这样的女人,谁还得罪得起?
柳月清这一生算是玩完了,之前那一点名声算不得什么,但是这一次,只怕是全国的人都知道柳月清在大婚之日被一群乞丐污辱,不能再嫁人。
叶溟这样的人,以她这样的身份已经完全配不上,连提水的丫鬟都比她干净多了。一时之间,柳月清的事传遍了全国。
柳烟华下手也是无情,直接将人掳了去,让她当着众失去贞洁,而且对方还是一群最下贱的低层人物,是柳月清这样的人最讨厌的人类群。
龙玹帝铁青着脸,服了药,却不能休息。
四皇子府上的那事传遍了朝野,他这个做皇帝的,那里还有什么心情再休息下去?先是春景园失火让皇室损失了不少,现在又是四皇子府烧掉,听下人说,当时是柳烟华明着上府门,接着这火势就来了。
明明是破绽百出的事情,但查起来却无半点收获。
龙玹帝早就认为这事是叶溟所为,若不是他指使,这种事,柳烟华怎么做得出来,他太过低估柳烟华在南宫洛心目中的地位了。
这群年轻人,一遇上柳烟华就像是毛了魂儿一样,完全是不受控制。现在想想,南宫洛与南宫轶两人都心系于那个女子,若真想杀了他这两个儿子,当真是容易不过。如此想来时,龙玹帝全身胆颤,当初他真该不计一切代价也要将柳烟华斩除,现在留于人世,只会危害到他的江山。
柳烟华才是他们心中那道跨不过去的鸿沟,唯有柳烟华死了,他们这群年轻人才没有了任何的顾念和阻碍。
龙玹帝现在明白得太晚了,九年中,他们一个个都远离了柳王府,现在想来,他们不过是太想保护了那个女子。
怕龙玹帝因为他们的在意而将她杀了一了百了,龙玹帝细想到了这一层,心中更寒。
做为帝王,不可有情,就像他当初一样,若不是有情,他的身边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隐患,连同那个人的儿女一并留下了。
现在,只是徒给他增加了麻烦。柳烟华现在不单有叶溟相护,还有他的儿子,还有那几个看起来并不关心柳烟华死活的人。
龙玹帝现在病,更加是无力应对这些事,一切,都太迟了。
等了很久,很久后,只听到龙玹帝吩咐道,“传萧王来。”
声音很虚弱疲惫。太监公公轻轻应了一声,出去。
萧王南宫轶一进殿便跪下了,叩首道,“儿臣叩见父皇。”
龙玹帝吃力地撑坐起,靠在太监公公放好的垫子上。他面带病容,却笑得很温暖慈祥,柔声道,“轶儿来了,快起,这不是朝堂,不用多礼!”
南宫轶保持着跪地叩头的姿势,说道,“儿臣不敢,请父皇降罪!”
龙玹帝道:“轶儿何罪之有?快起吧,地上凉,你有伤在身。”
南宫轶不敢抬头,只叩首着,如何也不起,“父皇,四弟之事,本就是由儿臣负责的,却不想让四弟背负了罪责,起火一起,儿臣无所知,还请父皇明察。”
龙玹帝将南宫轶手中的权交由到南宫洛的手上,有人已怀疑了南宫轶是因为嫉妒,生了异心,才放了一把火将南宫洛置于死地。
如此,才有了这一出。
龙玹帝道:“轶儿先起了。”
南宫轶坚持道:“儿臣跪着听。”
龙玹帝咳了一声,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孩子,真真固执,现在还在怪着父皇拿小烟华的性命开玩笑吗?”
在南宫轶回朝之前,龙玹帝就有对柳烟华下过杀手,而他的确也得手了,柳烟华换成了李沁。
南宫轶又复叩首,道:“儿臣不敢。”
龙玹帝耐心极好,道:“父皇也是为你好,小烟华在你们的心中占据了太大的地儿,若不除,往后的路都会受她所阻。”
现在龙玹帝就后悔了让柳烟华与他们混在一块儿,以前是因为他心软,看在那个女子的份上,才会任由着柳烟华胡来。
龙玹帝一笑,又说道,“你心里也是怨恨,父皇偏向你四弟的吧?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龙玹帝一顿,说道,“你四弟温良谦让,绝不会和你争夺什么的?这么些年,你悉心辅政,大权独揽,你四弟闲云野鹤,风花雪月,他甘心做,也只能做一个闲散皇子。朕这次让你四弟出来历练,不过是想,将来有个同气连枝的自己人,能帮帮你罢了。不想轶儿你,多心了。”
自从南宫洛接手南宫轶的一些政权后,朝野之中掀起悍然大波,只是有些人敢怒而不敢言,特别是站在萧王这一方的,更是忍气吞声。
现在四殿下出了这等事,最高兴的莫过于萧王那边的人,四皇子那边的人则是恨极了柳烟华这个罪魁祸首,却也不能拿她如何,有叶溟在,又有谁敢动她一根毫毛。
南宫轶道:“儿世不敢有此心,若有怨,该天诛地灭!”他对天起誓。
任谁都知道,誓言往往不能算得什么,但古人就是迷信,非常看重誓言,所以,龙玹帝的脸色比刚刚缓和了许多,对于这个儿子,他还是十分满意的。
“最近你与柳世子走得十分亲近,有些事也愿意交由他去做,柳世子的年纪虽小了一些,有一个能耐的姐夫在,他也不输到哪里去。”龙玹帝末了,又是缓缓叹了口气,说:“一个叶溟,父皇差点无法招架,你确定,将来,柳骅宇,你真能驾驭么?”
南宫轶默了默,沉声道:“儿臣该死,这件事该是问过父皇方才能决定的。只是儿臣看柳世子为人处理极为深沉老道,会是一块好料,待儿臣培养成长好,再推荐于父皇手上尽忠!不想让父皇您担忧了。”
他不说是自己所用,皇帝最忌讳什么,他很明白。
但是,南宫轶这一番话全是为了龙玹帝着想,说培养一个人才是为皇帝所用,消除皇帝自己拉拢叶溟的事实。
之前他不知从柳骅宇的身上下手,只管着如何让柳烟华站在他这一边。那一日,柳骅宇说的话却正中他的下怀。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知道,只要柳骅宇站过来,也不愁柳烟华不会帮着自家的弟弟,而叶溟自然而然的站在自己这方。
而柳骅宇也的确是一块好料,心计完全不输于叶溟,也不知柳骅宇背后的人是谁,竟能搜集到了一些有关于南宫洛的一些证据。
就连他南宫轶办不到的事情,柳骅宇却办到了,只是这一份资料还不足够,对于雪贵妃与南宫洛之间的事情,南宫轶当初看到时,还不禁为此吓了一跳,现在恶趣味的想想,若父皇知道了自己的爱妃是那样的人,会是怎样的反应?
南宫轶背后有皇后撑腰,皇帝再想对南宫轶怎么样,也得想想皇后那里怎么交待。
皇后无子,一直将南宫轶当成是亲生儿子一般对待。
龙玹帝轻声道,“当初父皇要杀柳烟华,并不是因为针对你,而实是因为,害怕她终有一日,成心腹大患。”想了想,又道:“你们的小烟华是一个很不简单的女子,她要比她的娘还要青出于蓝。你是不知,她的心很大。柳烟华从儿时之时,就对你们几人用了心计。”
南宫轶一愣,这种事,他没有想过。当初柳烟华靠近他们是有目的性的。
那样天真可受,胡闹的小烟华,怎么会……
见南宫轶一脸的不相信,龙玹帝就知道,他是不信的。
柳烟华啊柳烟华,你倒底对他们施了什么咒语,竟让他们如此的信你,护你,甚至是丢了心。
不可否认的,柳烟华真的比她的娘亲要厉害得多了。
“父皇,小烟华她不是这样的人,儿臣以性命担保!”南宫轶对柳烟华的印象不是美好的,就是痛苦的,所以,别人的话他一向不信的。
龙玹帝笑了笑,带着苦。
“轶儿,你太过天真了,做为皇室子弟,你的心不该是被一个女人牵住。心一动,你的人就彻底输了。”身为帝王,不可以有任何的软助被人拿捏在手,否则就是一场输盘。
而南宫轶是一个皇子,是皇室的一员,不能将心交出去,否则不战已败。
南宫轶垂头,淡漠地点头,应了一声:“是。”
“这也是父皇当初为何要坚持杀了小烟华,你若怪父皇,也是有理。”龙玹帝闭了闭眼,带着几分疲倦。
南宫轶说着“儿臣知错!”
龙玹帝闭上眼嘲弄一笑,叹气道,“罢了。轶儿,你四弟一事,便交由你吧。”
南宫轶叩首领旨意,龙玹帝不见南宫洛,独唤了南宫轶前来,没想却是将权交回到他的手上。
南宫轶领旨离去,叶溟那边病情加剧,起初还让人担忧不已,现在,听人来报,总算是能安心了。
萧王南宫轶松了一口气。
一场雪又急急落下,南宫轶前往相府。
听闻了柳月清的事后,南宫轶还觉得震惊,随后又释然了。不知为何,南宫轶又想起了龙玹帝的那些话。
柳烟华靠近他们,是有心的。
不,他不相信柳烟华是那样的人。
那个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的女子,不会是那样心机深沉的人。
但,现在,柳丹燕与状元郎的死,柳月清出事,都一一指向了柳烟华,特别是柳月清的事,不能不让他怀疑了。
还有四弟那件火烧阁楼一事,更值得他再一次重新看待柳烟华了。明明每一件事都与柳烟华挂了勾,但就是没有找到任何一点指向她的证据。
是叶溟在背后处理了一切?还是正如父皇说的,柳烟华的心机根本就厉害得很,从几岁开始就已经学会了那样恐怖的东西,然后运用到他们的身上去了。
是柳王妃教的?还是叶溟……
一场雪下到头顶上,屋檐尚慢慢的结了冰晶,天空吹来的风越发的冰寒刺骨。南宫轶带着些疲惫走入了相府,走至花园时陡然遇到了柳烟华。
两人皆是一愣。
“小烟华。”南宫轶哑了声。
柳烟华挥下身后的人,下人们正捧着各种红走开,只余两人站立。
将伞放在南宫轶的头顶上,两人靠得很近,就像年少时一样。
“为何不打伞?想淋湿自己?”柳烟华眼神也瞬间柔和了下来。
南宫轶轻淡一笑,“叶溟他如今可好?是不是……”突然住了口,对叶溟的病情,南宫轶知道还是少提为妙。
叶溟对外称自己活不过立年,但这副身子刚入二十,就已经这般了不经催残了,可见得,叶溟所说的话,往往总会有人担忧会提前了日子。
“已经得了控制,难得萧王还如此关心着叶溟的病情。他那样的身份,身边的朋友,只怕是没有几人将他看成是友人了……”就算是一个关心的,也是纯了利用心里,怕叶溟死了,就没有任何人扶他坐上皇位。
南宫轶被柳渐华指出这样的事实,脸也不红,心也不加速,脸上很是平静,“事实就是这般残酷,小烟华,自小就生存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难道不比任何宅府女子清楚这些事?”
有些时候,南宫轶真希望柳烟华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这样,他们之间就不会存在这些回忆,他们也不会为了她,彼此成了陌生人。
“是啊。我最是清楚不过了,所以,我的心突然觉得很冷。”柳烟华清冷的一笑。
南宫轶无声笑了笑,“既然叶溟已无碍,本王自可离去了。”
“你来这里,找他是何事?还是骅宇那里出了事?”南宫轶很少出现在这里的,现在突然上门,说明事情有变。
南宫轶回头深深看着柳烟华,忽而道:“这两个人,将你保护得很好,只可惜,他们都不知道,你对我们做了些什么。”那笑容,很苦。
柳烟华眯了眼,启唇,“你知道了什么?”
南宫轶笑了出声,“当真如此。”
脸色黑沉,看向柳烟华的眼神也有了变化,是失望……
柳烟华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这一句话只是一个试探,而她的回应让他得到了他不想要的答案。
柳烟华脸一黑,不再说话,现在对于她来说,多说多错。
“小烟华,你打算如何利用我?”虽然不想问,可是,他想知道,在她的心里,除了叶溟外,他们到底算什么。
柳烟华苦恼一笑,她的灵魂是李沁,现在灵魂换了,又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看着柳烟华的沉默,南宫轶淡漠一笑,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心情呆在这里。
“南宫轶,你敢说你对柳烟华,没有过任何利用?”
那个眼神,让柳烟华彼为恼火。
凭什么他就可以这么的理直气壮的送来这样受伤的眼神,他们身为皇子的,又何没有这样的做过?
南宫轶身形一顿,捏着双拳,固执的没有回头。
柳烟华冷冷一笑,“南宫轶,你太自私了。不,你不是自私,身为皇家人,你该是无情的。就因为我存了一丝利用的心理,你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对我这样的冷言冷色?凭什么你们得到快乐后,我就活该痛苦?”
之前她是有心接近他们,可是后来的柳烟华已经放弃了那样的念头,可是,有一个人却利用了她。虽然只是受了皇帝的盅惑,但若不是因为柳烟华将他看成了朋友,又何故会遇上那样的事情?
南宫轶当初也骗过柳烟华,甚至是利用过她,可是她一个女孩子认为这一份友情可贵,并没有进行多大的报复。只是反过来想要利用他而已,何错?
南宫轶脸色突变,将真相的丑陋揭下后,谁也没有理由怀恨着谁,他们不过是彼此利用了罢,他是不该这样指责着柳烟华的。
当初,她不是没有利用成吗?
“南宫轶,不管你是怎么看我的,但我请你,别动骅宇。骅宇虽站在你的那边,但并不代表着叶溟就该是支持你,还请你记住这一点。当初你们这样做,就是希望不要因为儿时的友谊影响到了政治上的事。”柳烟华单手扶着一条树杆,抬眸,淡远地看着他的背影,“萧王妃是一个很好的女人,她为了你,也牺牲了不少。所以,别辜负眼前人。”
“小烟华。”声音比之方才更为沙哑,“对不起。”
柳烟华呵声一笑,转身,“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们,谁都不欠着谁的。”
南宫轶再回过头去看她时,只余那轻轻摇晃树根,天地一片雪白,连她的影子也找不到了。
刚刚,他伤了小烟华的心。
他怎么能就听信了父皇的话,试探了她?如此的不信任,难怪小烟华会远离他的身边,若是叶溟,无论小烟华说什么,都是信的吧。
南宫轶苦笑了,往回走到刚刚她扶过的树杆上,那上边,还有她手扶过的余温。没有回头看,也清楚的感受得到她的每一个动作。
这份情,难道就比叶溟与周炎轻吗?
为什么,她就是看不到?
别辜负眼前人?
小烟华,这是你真正想与我说的心里话吗?我们,从此就该是陌生人了吗?
南宫轶失意转身,快步的离开了相府,连叶溟的面也没有见,因为没有必要了。因为柳烟华的话已经放在那里了,骅宇不代表着叶溟。
亥时将至。
叶溟坐在灯下喝粥,柳烟华在一旁读书。
叶溟慢慢咀嚼,静静望着,唇边不由泛起笑。
两个人的静谧温馨,岁月静好,似乎有一种很淡却又极浓的情愫充盈着,相悦于心的力量,极温柔,又极强悍。
柳月清的事,已经传遍了天下,叶溟想不知道都难。
他并没有怪她心狠,反而因为这样的,心里是甜的。
这事,只能证明了,小烟华,果然是在乎他的。不容许别的女人分享他,这样的心情就如同他当初不想与任何男人分享她的时间与快乐是一样的。
等叶溟放下了碗,柳烟华也适时的放下书卷,挥手让将东西收实下去,有粗使的下人提了一桶热水进来,柳烟华这才对叶溟道,“过来,泡脚。”
叶溟站了起来,扬扬眉。
柳烟华挥退了下人,只余他们两人,亲手将热水倒进他们的浴盆里,回头道,“还不过来,傻小子。”
一溜烟走过去,叶溟坐在床边脱鞋袜,将足放进水里,水有些热,又覆提了上来。
叶溟笑了对柳烟华道,“夫人,一起。”
柳烟华点头说声好,搬了个凳子与他相对而坐,脱了鞋袜飞快的将脚放进水里,那双足未让叶溟细看清楚,就没入了水里。
两人很快适应了那微微发烫的温度,然后叶溟用脚趾,调戏柳烟华那软软的白嫩嫩的足。
柳烟华觉得有些痒,有些负气地抬起脚躲,叶溟追了过去,笑道,“夫人莫再躲了,为夫喜欢玩儿!”
柳烟华朝天翻了一个白眼,“真是个孩子,还喜欢玩起水来了!”
叶溟笑了笑,双脚温柔地在她脚上按摩摩挲着。
柳烟华正要动,叶溟弯下身,一手伸进手里,按上了她脚上的几处穴位,有疼有痒,柳烟只是愣了下,没有反对的闭上了眼,享受着男人按脚的手法。
叶溟按揉了半晌放了,换了另一只揉。
越按越舒服,柳烟华也非常地享受了起来。
天阶夜色凉如水,萧王南宫轶负手,望着阶前竹影飘落下扑簌簌的霰雪。
苍穹漆黑,洁白的雪粒凌空飞扑而下,冰凉又格外繁杂。
南宫轶仰面轻轻地叹了口气。
今日之事,入了他的心怀,想起,难免都会懊恼的。
朝中又多番变故,别人不知道宫内已经不再是以往的皇宫,帝王更不是他们所想像中的帝王了。
这一次,父皇病得太久了,以至于父皇也开始为后边的事筹谋,接下来,就该是一场大开杀戒的动荡。
在此之前父皇是想断他的路,让南宫洛更好的把握一些政权。父皇注重四弟,他一直都看得非常明白。
皇帝一日未死,任凭再小心谨慎,他南宫轶就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想至此,南宫轶的目光不由深邃清冷了起来。
“王爷。”
温柔的一声唤,一件厚厚的锦棉披风,落在了南宫轶的肩上。
南宫轶抿了唇咳了两声,转头看去,萧王妃抬头关切地望着他。
“夜深了,又下了雪,王爷别又着凉了。回屋里吧。”
南宫轶道,“嗯。”
萧王妃垂下头,轻声道:“是臣妾无用,没能替王爷你分忧,看您如此忧心忡忡,臣妾心里难过。”
南宫轶却摇头,笑了,牵过萧王妃的手,往回走去。
“今日在相府,见了小烟华。”南宫轶望了眼乱蒙蒙飘雪的苍穹,神情苍然。
萧王妃心头一紧一疼,他与柳烟华之间的事,天下皆知。萧王妃想要按抚几句,可是又不知从何安慰来,只是无声伴在他的左右。
南宫轶苦涩一笑,小烟华那一眼,刻入他的心。父皇说得没错,他就是输给了柳烟华,输得彻底。
“叶夫人,可是说了什么话?”
南宫轶看着萧王妃,没有说话。
萧王妃垂眸,回握他的手。
什么时候,自己也可以进入这个男人的心里,或许,是永远不可能了。
“我直觉,或许,那是我们最后一次单独说话了。”有一种感觉,柳烟华就要在自己的面前消失了一般。
“王爷。”萧王妃担忧不已。
南宫轶有很多话不能对别人说,因为这是他与小烟华之间的事,可是,今日,他想诉说,诉说小烟华的一切。
“当初我们都看得出小烟华对叶溟的特别,唯独叶溟还被瞒在鼓里。后来,我问小烟华,为何不让叶溟知道她真正的想法?你可知当时小烟华如何回答吗?”说起他的小烟华,那眼神是柔和似水的。
萧王妃愣愣地看着这个温柔的萧王,下意识地接口,“如何回答?”
“她说,叶溟太精明了,只要靠近,偶然的举动都会被那双眼睛看破。她说,这样的就不好玩了。”
萧王妃听到这里,一愣,道:“所以,叶夫人一直对叶丞相忽冷忽热?”
南宫轶笑着点头,“当时我们都还小,都觉得这样更好玩些。却不知,我们都被她耍了。”这几天每每想起这些,南宫轶都十分的无奈。
萧王妃又是一愣,想起柳烟华带自己进雪林的事情景,完全想不到那个女子有如此调皮的一面。
只是,刚刚他说到,被她耍了,却也不敢再问下去。
“父皇说,小烟华的心机是我们这些人所不能比的。父皇当初想到时,就已经对小烟华下了杀心。这一些我们都不知道,就是叶溟也从来看不清真正的小烟华。”南宫轶无声苦笑。
说到这里,南宫轶不知道怎么的,再也说不下去了。
两人之间,一时的默然。
萧王妃鼓足了勇气,问道:“那叶夫人的伤……臣妾只是很好奇数年前,在叶夫人身上发生了什么。”
对于九年前,除了一部分人知道外,他们没有一个人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那一年……”南宫轶握着萧王妃的手紧了紧,眼神放远,“是叶府老太夫人大寿,老太夫人只声,只请本家人,至于百官就免了。前叶丞相也允了老太夫人的要求,只聚了家族中人吃喝一顿。”
说到这里,顿住。
萧王妃生奇,侧过头来看他。
对于柳烟华当年之事,他们几人皆好奇,可是又有谁能说得清当年之事呢。
就是连他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吧。
“当年之事,我亦怀疑了父皇动机。”南宫轶一言而中,却不能肯定。
萧王妃大惊,“难道皇上他……”
“当初叶府主大,而有一女子却能影响了父皇……”南宫轶努力的回想那个女子的面容,没有谁知道她是来自何方,她就好似凭空而来,当年之事,不知有多少人在追查,始终无所获,“你如今若见着了雪贵妃,必以从她的身上看到那人的影子。”
萧王妃又是一个惊呼道:“听王爷提醒,雪贵妃与叶夫人还真有几分相似。”
“现在的小烟华就如是当年的那个女子,父皇当年一时仁慈,才留下了小烟华。”南宫轶觉得自己的想法越来越可怕了。
当初柳王妃与前叶丞相有如此的实力,能让他们两人一夕之间死于非命的,这皇城之下,除了父皇还会有谁?
那一夜他们几个孩子都被一一拦下,不准去寻柳烟华,结果就出了这样的事。
听到这些话,萧王妃别提了有多么的震惊。
“九年前,那场大火将相府烧得一干二净。”南宫轶慢慢道来,“等我们第二天知道的时候,小烟华已经彻底的疯了,叶溟一身血的跪在那一堆火炭前,叶府上上下下数百口人,就这么一夕之间全无。”
“连老夫人她……”萧王妃很是好奇连氏为何还能活得好好的,当时的家宴,以连氏的身份必然会出现。
萧王淡笑,“连老夫人被人用计调离,之后发觉不对劲,为时已晚。”
“啊?”萧王妃愣了愣,为何独调离了连老夫人离开?如此日子,是什么能让连老夫人离开相府?
“柳王妃与丞相的人被人中途拦截,而事先,柳王妃也将自身的人安排在连老夫人身边,护连老夫人周全。”说到这里,皱眉,“这些,也是我们后来查来的只言片语,当夜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能查到这些,已经算是最多了。
拉下来的,他什么也不知道。而也就是那个时候,他们之间就彼此成了陌生人,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再也没有快乐,他们的身边再也没有小烟华。
在小烟华痴疯的这些年来,他们没有谁敢轻易的去看望过,或许,这是他们潜意识的事在保护着柳烟华。
当时虽小,却也知道,能让柳王妃与叶丞相死于非命的绝非是等闲之辈。谁会相信,一把火能将武功高强的两个人烧死?
所以,他们在暗中调查的同时,也不敢轻易的接触柳烟华。
而他,最后也纯了别的心思。将柳烟华变成了他的未婚人,这其中还经过了许许多多的磨难。
为了求娶柳烟华,他用了很多手段,最后还是不如父皇的一句话,将他发配到边境,驱敌。
这一走,就是两年。
再回来时,已是物是人非了。
“叶夫人也算是经历了生死,如今得了叶丞相这样的人相待,也算是万幸了。”萧王妃发自肺腑的叹息。
萧王南宫轶苦淡一笑。
小烟华的心事向来就不喜欢透露于别人知晓,他们不知道也是常事。
“我们都低估了小烟华。”南宫轶低叹了一声,“叶溟是一个可怕的人,明着温柔亲和,但若论手段,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些年来,我们看不懂的,不光是小烟华,叶溟这个人从小就聪明。”
“如今叶丞相总算是站在王爷的这一边,不管如何,叶丞相就是王爷的一大助手。”萧王妃不太懂那个男人,但也见过数次。
南宫轶道:“你觉得现在柳世子站在我这边,叶溟就会处处帮我,是吧?”
萧王妃道:“叶丞相,的确在为王爷谋划。如若不是,为何将那真正的军机图交到你的手中?”
南宫轶摇头道,“全天下的人都以为他在为我谋划,如今我细想,却觉得蹊跷。”
萧王妃蹙眉道,“为什么?”
南宫轶带着几分疑惑地摇摇头,道,“或许是一种错觉。甚至有些时候,我觉得叶溟在暗中筹划着些什么,令我很不安。”
萧王妃默然,陡然成惊骇,怔愣地望着南宫轶,低声道,“难道……”
南宫轶声色淡淡,笃定道:“或许他早已猜出了些什么,九年前的那一夜,他也是现场目击者,或许中途被小烟华打乱了让他看不到,可是凭他的聪明和手段,这么久了不会查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或许正如我所猜测的那样,真是与父皇有关也不一定。”
萧王妃愕然,“难道叶丞相的计划是要皇上……”死。
死字没有道出,南宫轶就已经沉着脸色,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萧王妃蓦然瞪大了双目。
南宫轶话未出口,他的贴身护卫就已经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大声道,“王爷!不好了!皇上宣旨召王爷即刻入宫!”
南宫轶一惊,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护卫喘了口气道,“听传话的公公说来,北嵩国与南疆同时发兵了,三天攻占我龙玹十个府县!”
龙玹帝将战报摔在南宫轶与南宫洛的脚下,面色阴沉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儿子。
大殿里一时静,龙玹帝冷哼了一声,“问你们话呢,说啊!”
南宫洛望向南宫轶,南宫轶只虚弱地低头咳了起来。
龙玹帝很耐心地等他咳完,冲着一边的南宫洛说道,“洛儿,你先来说说看!”
南宫洛垂首道,“启禀父皇,国家有难,儿臣身为皇子义不容辞,但儿臣沉溺花草日久,如此军国大事,儿臣不敢妄议。”
“朕令你说的,不算妄议!”
南宫洛顿了顿,叩首道,“儿臣以为,狼烟既起,自当发兵平叛。”
龙玹帝冷笑一声,顺手摔了杯子,怒道,“发兵平叛!这还用你说吗!朕问的是你如何平叛!”
萧烨一瑟缩,顿首道,“父皇息怒。”
武和帝将脸转向萧煜道,“轶儿,你说。”
南宫轶垂首道:“南疆,周将军常年与南疆周旋,以周将军之能必能平叛。”
站在边上的周煜沉着脸,一言不发,仿若现在他们谈论的国事与他无关,自从这一次回朝后,皇帝就三番两次的想要削他周府的权力,而最要的是,当年之事,也就他周煜最为清楚。
九年前那事结束后,皇帝就已经有心除掉他,只是碍于无人能制衡叶溟的权力,所以才由此作罢。
今夜边关急报下来,并没有喧来叶溟,而皇帝又病得重,只能勉强起身维持朝政,偏偏这个节骨眼上,皇帝愣是没有真正的喧布太子人选。
而众臣看到的,不过是萧王与四皇子这两人罢了。
听到南宫轶的提议,龙玹帝的眼神才多向了周煜所站立的方向,“周爱卿。”
周炎却先一步上前,冲上首的皇帝沉声道来:“皇上,臣愿替父征讨下南,待平定南方诸事后,请皇上准许臣长守边关,继下父业!”
当实的周煜就是如此,长久呆在边关守境,多年不回,若不是皇帝传诏,一般不会轻易的回朝。
周炎此话一落,满朝哗然。
周煜皱了皱眉,对儿子的决定显然很是不满意。他知道,周炎是因为他没有给答案,认定了某些东西。
龙玹帝的眼神瞬间也变得有些古怪,扫向周煜,“周爱卿,你意下如何?”周炎毕竟是周炎唯一的儿子,若是连唯一的儿子也走了,这周府将来由谁来继承?
周煜垂首,冷声道:“一切由皇上按排。”
对于周炎的决定,周煜也没有法子反驳,而他们父子向来就不亲,很多事又瞒在骨子里,这道隔阂越来越远,本来相安无事,直到周炎问出了那样的话,父子之间的那种情份就完全消失了。
龙玹帝在两父子之间来回扫视了半响,最后决意道:“继承父业就免除了,周家还需要要你。替父出征一事,准奏!”
周炎虽有些失望,却也冷硬的上前来领命,“臣谢皇上!”
“至于北嵩国,从起兵的那一刻,赫连太子已经失踪了数天,如今我们手上只有一个赫连公主。而由北嵩国的举动来看,并不在乎赫连公主的死活。”皇帝的脸色冷了冷,“北嵩国定然是以赫连公主事为由,我龙玹国迟迟未娶下赫连公主,对于联亲一事也是迟迟未允诺,惹急了北嵩国。”
而事实上却不是这样,北嵩国不过是将一个公主摆在龙玹国,若是结了亲也就算了,但若像现在这样将公主冷落一边,只怕北嵩国已以这为由攻打他们龙玹国。
龙玹帝的话刚落,满朝无声。
龙玹帝这话分明是想要将这祸事丢到相府上去,借此除掉相府,如此一举两得的事,龙玹帝怎么会放过。
“众爱卿对北嵩国一事,如何看来。”龙玹帝直接将问题丢到众臣的手中,让他们提议见,谁提出来的可以令皇帝满意就采用谁的,而这后果也是非常的严重。得承受得住相府给予的压力,否则一般人不敢提。
“皇上。”周煜站了出来,朝臣不禁大松了一口气。
“周爱卿请说。”龙玹帝眯起了眼,幽幽地说。
周煜说道:“四皇子未娶皇妃,何不将赫连公主送入四皇子府?”
龙玹帝眼珠子一瞪,四皇子更是不可致信地看向周煜,周家一直在支持着他,何故这节骨眼里将这个女人推给他?这不是自找庥烦吗?
南宫洛皱眉看着周煜,但对方却一直低垂着头,没有回视他。
大家都知赫连公主要嫁的人是叶溟,可是现在周煜却让皇帝出尔反尔,这不是让皇帝打自己的脸面吗?
这下,满堂无声,如入无人之境。
龙玹帝龙颜圣怒,在他死死的压制下,当朝大咳了起来,本来身体就没有好多少,如今又被边关告急隐忍大怒,现在周煜竟然公然激怒于龙玹帝,难怪人人自危,大气不敢喘。
龙玹帝冷笑一声,顺手摔了杯子,怒道,“周煜,你这是让朕难堪……”
“皇上息怒!”众人齐跪。
“将赫连太子找回,向北嵩递交和书。”龙玹帝似累极了,摆摆手。
“皇上?”众臣不解。
“赫连太子在龙玹失踪,赫连公主又未能如期举行婚事,北嵩会出兵攻击也是有理,如今能平息此事的,唯有将赫连太子找回来,才能讨回那失地。”龙玹帝到是一点也不急,只要赫连太子的人还在龙玹的境内,他就有办法夺回失去的。
对于皇帝的这种自信,大伙不敢苟同,却也无言以应,他是皇帝话语权最大,他决定的事谁敢反。
众卿垂首道:“是。”
皇宫里出来的时候,已过三更,飞雪还在落,南宫洛披着狐裘,站在宫道上,与萧王南宫轶同站一起。
南宫洛一张清雅的脸美若月光,一身温润的书卷气,彬彬有礼,纯良谦卑。
南宫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两人于飞雪中相顾望着,随即各自微笑,“四弟莫太在意周将军所言,父皇不是已否决了周将军所举。”
静寂的夜,只余两兄弟相望于飞雪中。
南宫洛看了南宫轶良久,方微笑道:“谢三皇兄关心,皇弟并未在意这些,只是,这赫连公主本就心仪于叶丞相,我可不夺人所好。我如此想,想必父皇也是这般想来。就像小烟华,无论我们怎么急夺,最后得到的,只有叶溟。”
南宫轶脸色微僵,却仍是在微笑着,未失分寸。
“三皇兄,你我之间的客套话就不必再多言了,你我都很清楚,你我之间,只能活一人,尽管这很残忍,但却是铁一般的事实。”南宫洛抿着笑意,弯腰上了轿,远去。
南宫轶站在原地,他的咳声空空洞洞地荡在飞雪长街。坐入轿子,他靠在软座上,闭上了眼。
这些年来,他们都不曾这般将话明言,刚刚南宫洛的话却是一句又一句的回荡在他的耳边,那么的清晰,那么的残忍……
父子兄弟之间的真真假假,皇室子女皆是如此,你试探我,我防备你,父子之间没有亲情,兄弟之间更是冷酷,他们同时伸出了爪牙,举起了屠刀,在暗中残杀着对方,直到最后一个人站着。
这是一场刀光剑影你死我活的角逐争斗,赢了九五之尊,败了魂飞身灭。
而赢者,只能有一个。
皇帝大病,赫连太子失踪之日,整个龙玹帝在寻找此人,赫连公主仍然留在相府,却不能再得出府半步。
南宫洛与南宫斩明争暗斗,柳骅宇天天往着萧王府上跑,柳崭明自那一天后,就没有再回柳王府过,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柳月清回到柳王府后就已经疯疯癫癫,谁人也认不清,甚至有些时候,只要有不看着,她就开始自残,将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叶溟拖着病体在相府休养,朝野之事,完全不理会,皇帝也病得无力再管他的人,只是暗中盯着相府的人却是一个也没有派出去。
这一天,柳烟华站在周府的面前,越过众排在周府的众将士,在他们的惊诧之下,收下伞,直接入了周府。
记忆中,柳烟华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周府了,可是在换了灵魂后却是第一次来周府。周府的管家,守门护卫对于她这位夫人十分的忌惮,所以才得以没有通报一声就让人入了府。
迎面走来的,是一身紫袍与一身银盔甲的两个顶顶大男人。
周煜站在雪花下,眼看着柳烟华走进院子,而向柳烟华迎面走出来的两人见了她均是一愣,顿下脚步。
两人同时出声,“小烟华。”
柳烟华抬眸,盈盈冲着两人一笑,雪花下的女子迷恍了两人的眼。
仿若那个小烟华又瞬间回到了他们的面前,那个天真可爱,无心计的小烟华。
“听闻你要出征,我前来送送你。怎么,刘小侯爷也要一道前往吗?”对于刘欹湛是否随行,柳烟华有些意外。
“这是皇上的意思。”如此明言,就已经告诉了她,他刘小侯爷也是随军而去,不过,这一次他只是一个军师。
柳烟华眼底的眸光笑得更深,“刘欹湛,你终于舍得放开这一场斗急了?”
刘欹湛眯着笑意点点头,“本侯只是希望再回来之时,一切都有所改变,当然,本侯更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柳烟华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点头,“会的,等你们回来之时,皇城就该平静了。你们两人的选择是对的。”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等他们再回来时,也许再也见不到了。
她想,那个时候,或许,她已经与叶溟早已经奔向另一个桃花源,去过他们想要的平静生活,抛开这里的一切,在那里,只有他们彼此,再也没有认识他们的人,更没有什么朝堂,深宅,勾心斗角存在。
柳烟华勾唇,静望着两人不发一言。
“你……”周炎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这种直觉太过强烈了,有种她就要远离他们而去的感觉。
柳烟华接口,“我只是来看看你们,不要多想。祝你们一切顺利,活着。”
两人愣怔,三人对视半响,微笑,两个男人点了点头。
柳烟华道:“我甩了那些人前来与你们道别,幸而赶得急来见你们一面,现在他们找我也找得急了,我该回了。你们,多保重。”
两个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转身离去,那道纤瘦的背影越拉越长。
还是没有说出来,没有说出那些敏感的话。
她只是凭着柳烟华的记忆,再来看看这两个人。
或许,这一次,他们两人的选择都是对的。
柳烟华出了将军府,迎面而来的是一辆马车,这个时候路上行人特别多,所以这一辆马车半点不扎眼,很是平实。
然,雪下,马车窒子被掀开一边,露出一张干净温雅的俊脸,冲着她微微一笑,柳烟华撑着伞站在行人中央,也冲着马车上的人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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