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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里,再寻个没人的时候,是三尺白绫也好,又或者是吞金也罢,好歹还能得个贞节烈女的名头,不至于连累你府里的旁人。”

    若芳怔怔的看着胡瀚阳,她难以相信,世上怎么就会有这样薄情冷性之人,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在啊!他说得就好似死的是一只猫一只狗一般!

    “为什么?”若芳又是凄戚,又是怨恨的看了胡瀚阳,“为什么这样对我?”

    或许,若换成旁人对着小娘子美丽凄凄的脸,再如何铁石心肠,难免动动恻隐之心!可,这人若换成是胡瀚阳……一直没说什么话的江惟清,冷冷的勾了勾唇角,眸间划过一讥诮。

    耳边忽的便响起武安的声音。

    “公子,谢大人到了。”

    江惟清敛下心绪,目光微抬恰恰对上正朝这边急急看过来的谢弘文。待看到,谢弘文脸上一闪而逝的愤怒飞快的被一抹凶残的狠毒代替时,江惟清眉头一蹙眉宇间便有了一抹浓浓的复杂。

    “父……亲……”若芳满脸泪痕的看向谢弘文,眼角余光撩到略邹了眉头的胡瀚阳时,袖笼里的手紧了紧,稍倾一咬牙,嘶声哭了起来,“父亲,您可来了,您再晚来一步,女儿便再也见不到你了!”

    江惟清眉头一挑,极快的睃了若芳一眼,稍倾,便垂了眉眼,只唇角微微勾了一勾,那一勾,有刹那的了然亦有了然后的嘲笑与不屑。

    “谢大人!”胡瀚阳抱拳上前与谢弘文行礼,“谢大人来得正好,小侄正要寻人去请大人,不想大人便来了。”

    谢弘文在看到若芳的那一刻,脸上便似开了染房一般,青白赤红紫,轮番变了变,到最后才僵硬了脸,目光冷然的睨向胡瀚阳,冷冷道:“哦,这么说本官来得正是时候了?”

    胡瀚阳几不可见的扯了扯嘴角,心道:本官?本你大爷的。京五品见了小爷都得弯腰道一声下官,你个老土鳖,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正是!”虽说年轻气盛最是容易赌一口气的年纪,但胡瀚阳想起此行目的,不得不压了那口气,不露声色的道:“正是,谢大人若是晚来一步,在下只怕便有理也无处说了!”

    “哦!”谢弘文打量了胡瀚阳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此话怎讲?”

    “事情是这样的。”胡瀚阳清了清喉咙,指了犹自抽抽噎噎的若芳道:“今儿不是十五吗?我与惟清兄本在前院吟诗赏月,忽的便听到有人呼救之声,待我二人赶了来,这才发现,府上姑娘不知如何就在这后院里了。”

    谢弘文是审了冬寻才往这边来的,心里很清楚胡瀚阳话中真假有多少!他原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落实了胡、江二人通贼的名头,就地格杀,了了今夜之事。但此刻听了胡瀚阳的话,心里便有些犹疑!杀人灭口容易,可这善后……谢弘文的目光落在胡瀚阳那身小提花富贵华丽灿如晚霞的云锦直裰上。

    云锦!素有“寸锦寸金”其价如金,故惟尊者得服之说。早些年,也就宫中贵人和位尊至贵的王公大臣能得一二!虽说,这些年有内务局在民间开办织厂,略有流通,但那也不是说谁都能买到的!

    谢弘文心内百转千回,他带来的人就在府外,只要他一声令下,眼前二人当即便能消失的无声无息!

    “爹爹……”若芳不防胡瀚阳真的会帮她圆话,先始怔了怔,现在回过神来了,心中的怨恨却是愈浓。几步跑到谢弘文跟前,一头扑进谢弘文的怀里,凄声道:“爹爹,你要替女儿做主啊!”

    怔愣着的谢弘文被若芳一撞,立时便回过神来。耳边恰恰将若芳那句让他作主的话听了进去。

    作主!他为她做什么主?难道她不知道“聘者为妻,奔者为妾”的道理吗?到了这个时候,让自己做主!他若是够狠心,就将她送了出去做妾,成全她的一腔痴情!

    谢弘文气得身子直抖擞,恨不得一个巴掌打死了若芳才好!但在看到神色淡淡朝他看来的胡瀚阳和江惟清时,深深的吸了口气,才开口,却发现嗓子都哑了。

    “张妈妈在外面等你,你跟文管家去寻她。”

    “爹爹……”若芳还想再说。

    谢弘文垂了眼,因为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眼睛下的肉一抽一抽的,很是吓人。

    “还不去!”

    若芳不敢再开口,连忙应了声“是”,跟着迎上前的文管家急急的往外走去。

    谢弘文又摆了摆手,示意跟着进来的几个小厮也退了出去。

    胡瀚阳与江惟清交换了个眼色,指了桂花树下摆满果品的石桌道:“与谢大人比邻而居也有些日子了,也不曾登门拜访过,偏生我二人这几日便要动身返家,谢大人若是不嫌弃,便一起喝一杯如何?”

    谢弘文略一沉吟,当即便应了。

    三人各占了一处,胡瀚阳便又喊了武安去厨房弄些下酒的菜来,三人对月相酌,因着彼此都存了几分刻意的客气,气氛到也融洽。

    饮了胡瀚阳敬的一杯酒后,谢弘文笑了一笑,道:“本官瞧着公子谈吐不凡,举止大方,隐约有世家大派之韵,敢问公子府上是哪里?”

    胡瀚阳笑了笑,抬手拿了酒壶替谢弘文斟满了杯中酒,又做了个请的动作,待得谢弘文端起酒杯将饮之时,他方说道:“哦,我是京都人氏,家父胡怀光!”

    “哦!”谢弘文微微颌首,但下一刻,却是蓦然一僵,霍然抬眼朝胡瀚阳看过来,“你说什么?胡怀光!越国公胡……”

    胡瀚阳温文一笑,颌首道:“正是家父!”

    “啪”一声,酒盏落地碎了一地。

    谢弘文如石化般目光直直的瞪了胡瀚阳,嘴微微张着,手依然保持着持杯的状态!

    “谢大人,谢大人……”

    谢弘文恍然回神,知晓胡瀚阳的身份后,他哪里还坐得住,当即便要站起来了,胡瀚阳却先他而起身,重新拾了个酒盏放到他面前,满上酒后,方温言道:“非是小侄一力隐满,实则此次离家,家父再在言明,不准打着他的旗号在外乱来,若被他知晓,少不了一顿家法。还请谢大人包容小侄一二。”

    “哪里,哪里!”谢弘文这会子是连说话也不利索了,哪了半天,才哪出个,“是下官有眼无珠,小女之事,还请胡公子海涵!下官回府后,一定严惩。”

    胡瀚阳笑了笑,看了眼一直默然不语,却存在感十足的江惟清一眼,似是在说,你看,这谢老头还是很识时务的!

    江惟清挑了挑眉头,唇畔微启,无声说了三个字。

    胡瀚阳当即笑容便僵了僵。

    谢弘文此时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又是惶恐又是忐忑,哪里还能注意他二人的这番眉眼官司。

    “胡公子,原先不知道便算了,即如今知晓了,无论如何还要请胡公子给下官一个薄面,明日赏脸到我府上喝上一杯薄酒,权当为公子饯行!”

    “谢大人客气了!”胡瀚阳连连摆手,推辞道:“家父的脾性谢大人怕是不了解,我却是知晓的,若是让他知道,我打着他的名号上你府上叨扰,绝饶不了我,还请谢大人谅解。”

    谢弘文还待再劝,然,看胡瀚阳一脸坚持,便也只得作罢,暗忖:明日无任如何也得让人送了仪程来。

    又突的想起若芳的事,原先只道若芳行事唐突,没了女儿家的规矩,此刻看着胡瀚阳的彬彬有礼,却不免心神一动。心道:若是芳儿当真入得了这胡公子的眼,两情相悦的事,便是门第有别,怕是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而自己若是攀上了越国公这门亲……谢弘文顿时便觉得眼前金光万丈,心花怒放!

    有了这想法,免不得便想试探胡瀚阳一番,目光撩过脸色漠然却气度不凡的江惟清时,心下免不了,又是一阵忐忑。

    不似胡瀚阳的那种张扬,江惟清身上白色的圆领锦缎直裰,虽没有云锦的张扬华丽,但却也价值不菲,不是寻常人家能穿上的。原以为胡瀚阳会介绍下这人的身份,但不任是自己言词间透着想要结识的意思,还是把话往这人身上引了,都能被胡瀚阳三言两语的推了。

    如此这般,谢弘文心头便越发的不安!喝完一壶桂花酿后,不敢再多留,起身告辞离去。

    “我送送谢大人!”胡瀚阳起身要送。

    “不用,不用,公子留步。”

    谢弘文连连拒了胡瀚阳,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让胡瀚阳送啊!

    开玩笑,越国公府的嫡公子啊!若不是机缘巧合,他这小小的七品县令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在他跟前说上一句话,更别说,同桌饮酒!

    胡瀚阳也没有坚持,喊了武安代为相送。

    谢弘文才出了院子,胡瀚阳脸上的笑意便尽数敛去,连连啐了几声,回头对依旧坐在桂花树下自斟自饮的江惟清道:“什么玩意啊!是不是这世上的读书人都像他这样?嘴里满是礼仪廉耻忠贞贤明,行事却是污龊下滥恨不得拿了脸当屁股使!”

    江惟清放了手里的酒盏,淡淡笑道:“别的人不知道,但是我家那位与这位谢大人却是极为相像的!”

    胡瀚阳闻言,默了一默,稍倾,轻声道:“依着我说,那个家你也别回了,跟我去京都就是了。”

    “不用着急!”江惟清拿了酒壶替胡瀚阳满了一杯,端起自己的酒盏与他碰了碰,轻声道:“我家那位已经走通了瑞郡王府的关系,据说,吏部郎中的位置已经为他空起。”

    “你要不想他坐那个位置,我跟我爹说去。”

    江惟清“噗哧”一声,忍俊不禁失笑看了一脸愤概的胡瀚阳道:“你这是什么话?哪有儿子不想老子升官的!他官越大,我才越好仗势不是?”

    “你仗他什么势啊!”胡瀚阳一脸不满的道:“你仗他的势,还不如仗我的势,仗九……”

    江惟清当即神色变了变!

    意识到自己失嘴,胡瀚阳当即住了嘴,对着江惟清讪讪的笑了笑。“我又说错话了!”

    “哎!”江惟清叹了口气,清冷的眸子看向胡瀚阳,摇头道:“京都那片浑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下来的!”

    “所以说嘛!”胡瀚阳当即一脸得意的道:“你应该跟我回京都,这样也就有人看着我了。”

    江惟清看着胡瀚阳对着他眨啊眨的眼睛,活脱脱一个小孩子要糖吃的表情,心头忽的便生起淡淡的温暖,话便也脱口而出。

    “放心,你便是杀人放火,我也会替兜回来!”

    话一出口,不管是他,还是胡瀚阳都怔了怔。胡瀚阳是什么身份!自己又是什么身份?意识到说错了话,江惟清原本尚可的脸当即冷了下来,暗恨自己话多!

    “真的,不任我闯什么祸,你都替我担着?”胡瀚阳一怔高后,却是高兴的一蹦而起,哪里还是人前彬彬有礼温文如玉的世家公子模样!明明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少年纨绔。

    虽是暗悔说错话,但江惟清素来重承诺,当下便道:“当然是真的!”

    “那好,等你年底回京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常光武那小兔崽子,爷看他不爽很久了,一直找不到伴揍他!”

    江惟清听得一头冷汗!

    常光武,那可是鄂国公的眼珠子,揍了他,不说鄂国公,便是鄂贵妃的雷霆之怒也够呛!这家伙还真是能想!江惟清摇头,但眼下却也只有应是的道理。

    两人天南海北的胡乱说了一通,胡瀚阳却忽的道:“惟清,如果我刚才不表时身份,那姓谢的是不是便打算给我们裁个罪名,然后杀人灭口?”

    江惟清垂着的眉眼微微的颤了颤,稍倾,重重的点了点头。

    胡瀚阳脸上便有了一抹极难看的神色,顿了顿,轻声道:“这样的人,惟清,你……”

    “我也不知道。”江惟清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轻声道:“以后会怎样,我也不知道,只是……”他撩了眼东侧那堵二人高的墙,稍倾沉声一笑,轻声道:“且走且看吧!看看老天到底会怎样安排!”

    “可是……”

    江惟清摇了摇头,示意胡瀚阳不必再劝。

    “不知道,便也罢了,知道了……”知道了,又能怎样呢?他自己尚且有一摊子的乱麻等着理!叹了口气,几不可闻的道:“许是同病相怜吧!”

    胡瀚阳便纵有再多相劝的话,这会子,却是一字也说不出了!

    “不早了,去歇着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江惟清站了起来,对胡瀚阳道:“你这一路还要跑几户人家,晚上好好想想,跟他们见面怎么说。”

    “嗯,你也去歇着吧。”

    胡瀚阳确实也有些困了,加之又饮了酒,越发觉得睡意朦胧,说了几句,便起身回自己的厢房。

    雾霾早已散尽,此刻一弯圆月如银盘般挂在天边,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自花树屋檐间流淌而过,银白的光泛起凄凄冷冷的薄凉。

    江惟清缓缓的抬起头,目光追逐着那轮与云彩嬉戏的满月,云生月隐,是那样的神秘、迷离!虽不及西子之善睐明眸,却独具情调。眼前慕的便浮现一张脸。如这云月相映,时而明眸皓齿,时而娇笑如花,时而嗔怒于色又时而蹙眉忧神……只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他竟是将她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吧!

    淡淡的紫薇花香趁着夜色,悄然入袭,不声不响间便浸入肺腑,让人逃无可逃!江惟清忽的就很想去看一看,看一看,这一场由他和她主导而成的大戏,是否堪搏红颜一笑!

    碧荷院。

    若兰将手里的医书翻了一页,抬头看了看门口,没有看到锦儿的身影,由不得便叹了口气,这府里可用的人还是太少了!要不要,将司氏的中馈权抢些过来呢?那样的话,自己最其码不会可怜的只有锦儿可用了吧?

    “姑娘!”

    若兰抬头,待看到是黄婵站在门口时,便放了手里的医书,轻声道:“有事吗?”

    黄婵抬头看了看小院,又看了看若兰,顿了顿,轻声道:“姑娘,锦儿姐姐和丁妈妈都不在,要不要奴婢进来陪陪你?”

    这到是个有趣的!

    若兰起了兴趣,“进来吧,我正一个人无聊,你来陪我说说话吧。”

    “哎,”黄婵到也没表现的有多高兴,踩着咚咚的步子走了进来,在若兰身前三步站定,打量了屋子一眼,轻声道:“姑娘您这屋子可真寒碜。”

    “噗哧”若兰笑出了声,“怎么个寒碜了?我怎么不觉得。”

    “反正没有四姑娘和五姑娘的屋子看起来富贵!”

    这到是个实心眼的!

    若兰正想问问怎么个富贵法,却突的看到黄婵瞪圆了眼,指了她侧,颤了嗓子,“你……你……”两个你把话说完,“咚”一声,似山一般倒了下去。

    若兰随手抓了桌上的烛台便朝身后扔了过去,扔出烛台,抬脚便往外跑,才张开嘴,蓦的便觉得脸上荡过一阵淡淡的清香,下一刻,嘴便被人给捂住了。

    耳边响起,清越如泉水的声音,“别喊,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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