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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和宸妃齐齐都是眸光一闪,忽的就变了脸色。
皇帝也是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前一刻的举止动作有失帝王仪态,赶紧将玉玺放回锦盒里,低头整理了一遍衣裳,然后才换了个体面的表情从从案后出来,冲着太后郑重的拜了一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说完,直起身子要来扶太后的手:“母后怎么突然就回宫了,也没提前叫人传信回来,儿子好亲自去接您!”
太后面上还是那副冷脸,只是语气缓和了许多,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道:“哀家听说你病了,心里也安稳,就回宫来看看你了!”
“劳——”皇帝刚要道谢,冷不防太后已经猛然转身,目光冷凝的盯着宸妃,质问道:“是你做的?”
宸妃是许多年都不曾见过她了,本来见她突然雷厉风行的跑进来就惊得不轻,这时候还没回神呢。
冷不丁听她这一呵斥,本能的后退两步,脸上表情僵硬了半天才脱口道:“太后在说什么?臣妾——”
皇帝连忙就要说话:“母后——”
说话间,外面梅正奇就进来禀报:“皇上,四位内阁大人和宗室那边的人奉命来见,是现在宣还是……”
说着,就有些为难的四下里瞄了瞄。
太后和宸妃之间的心结,皇帝是一清二楚的,如今太后骤然回宫,打了个他一个措手不及,当着太后的面,这个局面他顿觉棘手,飞快的想了想道:“母后,儿子这里有点要紧事要处理,您这一路回京劳累了,不如先回寝宫休息,等儿子忙完了再过去陪您说话?”
说完,刚要招呼人送太后回去,太后却是先入为主的抢先一步开口道:“不过就是处置一个罪妃,如今宫里没个皇后,这种琐事倒是都也跟着落到了你的案头上,你身子既然不好,就不要再为了这种事情烦心了,正好今天哀家回来了,此事就由哀家来替你处理了吧!”
宸妃闻言,那张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用见了鬼来形容。
太后却已经不由分说,与皇帝执手往后面的寝殿里走,一边已经命令道:“蒋嬷嬷,把外头的人都宣进来吧,哀家马上就出来!”
皇帝本来就病歪歪的,再加上也不敢过分忤逆她,就这么半推半就的被她给拉了进去。
“皇——”宸妃心急如焚的往前追了一步,却被那个健壮的蒋嬷嬷一把拦下,在场的也没几个人看清楚她是怎么动作的,总之她伸手一拦之后宸妃就扑通一声给跪下了。
然后她就又若无其事的转身出去传达太后的懿旨。
这边太后和皇帝一起回到里面的寝殿,闻到里面散发出来的浓厚的药味,太后的眉头就使劲的皱了皱。
皇帝瞧见她的动作,一边觉得体力不支就弯身做在了床沿上,一面安抚道:“母后就不用替儿子操心了,儿子还好!”
他抬头盯着抬头在看。
太后与他四目相对,自是听懂了他的话外音,于是她眼中方才复杂翻覆的一点儿情绪褪去,一双眼睛又变得古井无波,语气却有些强势的道:“有些事,可一不可再,皇帝,外头你案上的那卷圣旨,今天到哀家这里就翻篇儿了。”
这不是个商量的语气。
皇帝却对此半分也不意外,他看着眼前苍老的女人,张了张嘴,明明是想说什么的,最后却没发出声音来。
太后却是不依不饶,就那么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他似是有意回避,没提宸妃,只就颇有点语重心长的道:“丰儿的个性温厚,儿子这么决定,也的经过深思熟虑的,母后也看到了,儿子如今病重,如果此事再没个定论的话,只怕朝臣不安,严重了是要出乱子的。而且现在,除了丰儿——”
他原是想说除了西陵丰,现在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不想,下一刻,立马就被太后强横的抢白了。
“对!除了他!”太后道:“只要这朝中还有哀家在的一日,哀家就绝不准他登上地位!”
太后其实是个很平和的人,做什么事都不会太激进,这几乎是第一次,皇帝领教到了她的气势和威严。
他又张了张嘴,仍是无言。
太后还是稳盯着他的脸说:“哀家当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以为你……”
话音未落,皇帝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蹭的站起来,声嘶力竭的大声吼道:“母后——”
太激动,以至于这一声怒吼让外面的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母子两个人,互相逼视彼此的目光。
太后的眼波始终平静,皇帝眼睛赤红的瞪着她,胸口却在急剧的起伏,他仍是没再有后话,喘着喘着就痛苦的捂着胸口又跌坐回床上。
“皇上!”悄悄跟进来站在门口的沐风快走过来。
太后道:“还不传太医进来给皇上诊治?”
“是!”沐风不敢违抗她的命令,赶紧出去传太医。
太医这几天都有人直接住在正阳宫的偏殿里随时候命,沐风去了不多时就带了三个太医进来。
“给——”三个人看见太后,当即就要行礼。
太后道:“不必了,还不去给皇上好好诊治?皇上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哀家饶不了你们!”
“是!”这位太后娘娘的身份就足够压死一群人,太医们应诺,赶紧过去床边把脉施诊针。
太后站在旁边等了一会儿,就一语不发的转身走了出去。
彼时外殿的一群人都扯着脖子听里面的动静呢。
宸妃咬咬牙,爬起来,表情关切道:“太后,皇上他怎么样了?要不要臣妾进去伴驾?”
“哀家不嫌皇上的命长!”太后道:“不舍得把他交到你手上!”
此言一出,宸妃就是浑身一僵。
“跪下!”太后怒喝。
宸妃咬牙跪下,面上却还是不卑不亢的追问:“不知道臣妾做错了什么?值得太后如此动怒?”
太后没理她,直接往上首的座位上一坐,冷声道:“宸妃毒害皇上一案的首告呢?证人呢?通通过来,把原委说给哀家听!”
庄嫔和李太医还有迎萱几个都跪在后面,她压着不准宸妃辩解,叫几个人相继把经过说了。
那边刚过来的阁臣和宗室都听得目瞪目瞪口呆。
最后,太后才把目光转向了宸妃道:“你有话说?”
“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宸妃道,看一眼内殿的方向:“这些奸佞的证词早上皇上就细细查问过了,皇上已经断定是他们污蔑臣妾,臣妾并无违逆之举!”
“皇上不追究,那是看在皇长子的面子上,他不想让安王因为有了你这样大逆不道又胡作非为的母妃,将来在人前抬不起头来了!”太后道,字字犀利,已然是个认定了她有罪的态度:“他不追究,你就可以当你做过的那些恶事都不曾发生过吗?”
“母后!这不过就是庄嫔和一个外人对臣妾的诬告,您也说了,皇上不欲宣扬此事是对丰儿的一片慈父情怀,丰儿他不仅是皇上的儿子,同时也更是您的长孙,您却一定要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强加给臣妾?您就半分也不顾念他吗?”宸妃寸步不让的也是大声争辩。
虽然以她的身份,顶撞太后都是大罪过。
可是——
现在这人摆明了一心要将她置于死地,她不顶撞的结果也只有死路一条,既然如此,她也索性撕破脸皮,殊死一搏了。
横竖太后也是个女人,现在她要插手干涉皇帝立储的事情,本来就是僭越,于里礼法不合,在场的重臣宗室在这一点上还是很敏感的。
果然,她此言一出,已经有三两个人开始私底下交换神色了。
太后居于上位上,面上表情却是镇定自若,不受半分影响,甚至也都没有出言打断她。
一直到这时候,太后才是凛然的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字字清晰的道:“你说得对!这件事,哀家今天是追究定了!”
“太——”宸妃顺势而上,就要发难。
然则还不等她说什么,太后却紧跟着话锋一转,语气更是犀利的说道:“因为在哀家看来,让你这样的母妃留在安王身边,影响他,蛊惑他,才是真真正正的害了她!”
这一句话砸下来,又生生的把宸妃刚才鼓动起来的人心给扳了回去。
宸妃心里莫名的又是一阵紧张,眼神也有些乱了。
陆嘉儿这时候才堪堪赶到,走进院子里,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个剑拔弩张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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