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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法子,也保全眼下的自己。
恂嫔正沉吟间,只听身后一声亮烈女声划破静谧夜空,将草木温润之声骤然撕裂,“有刺客!有刺客!”如懿仓促转首,只见豫妃携着两名侍女惊惶大呼,奔得略远。如懿心下一凉,还来不及反应,一把雪亮长刀已然架在了永璂喉下,将永璂扯了过去。永璂吓得怔了,一张小脸雪白,张着嘴发不出声音。容
珮不知被谁踢翻在地,一脸痛楚,挣扎着要向永璂爬来。
恂嫔怒目而视,“是你带着豫妃来的?”
如懿连连摇头,“本宫不知她为何跟在身后……”她的一颗心剧烈地蹦着,沉沉地撕扯着痛,“你先放了永璂!他还小,什么都不懂!”
说话间,有不少侍卫提足奔跑之声传近,隐隐有兵刃出鞘。恂嫔咬着唇,气若无状,“阿诺达,来不及了!”
阿诺达持刀在后胁迫着永璂,沉着道:“蓝曦,你别怕!我既然敢来见你,便料到有这一日!当日我不能留你在部族,又不能在战场护你父亲周全,今日无论如何,一定要带你逃离这里,免得深受其苦。”
如懿听他碎言片语,便知是霍硕特部征战中活下来的人,又是霍硕特老王爷的亲信,心底陡然更寒了几分。恂嫔望着他,眸中情意沉沉,便有知心长相重。
她心急如焚,喃喃安抚着永璂,生怕他一时大哭起来恼了阿诺达,一壁连声道:“永璂,你别怕!不要哭!不要哭!”
永璂怔怔地瞪着一双乌沉沉的眼睛,眼泪滴溜溜汪了满眼,死死忍着泪点点头,轻轻唤道:“额娘。”
如懿的心都快要绞碎了。她戚然求道:“永璂只是个孩子,你挟持我,挟持我啊!放他过来,我是皇后,你挟持我他们或许能放了你。”
阿诺达迟疑片刻,恂嫔冷哼一声,“你虽然是皇后,可在皇帝眼里,咱们这些女子都如草芥一般。你这个皇后形同失宠,带着有什么用?”
阿诺达颔首,闷声道:“不错!你们的皇帝出了名的薄情寡性,他是怎么待蓝曦的,我都知道!你这个皇后也不过是个可怜虫!”
如懿仿佛被人当面狠狠掴了一掌,面皮火烧火燎着,这么多年,她也明白自己的可怜。至少还留着皇后虚尊的面,却从未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这样清楚无误地挑明了出来,她不过也只是个可怜虫。
谁比谁低贱,谁又比谁高贵,都是一样的。
她顾不得这些,按捺着情急道:“纵使如此,一个孩子能抵什么?你伤了他皇上更会要你的命!”灯火越逼越近,几乎照清了阿诺达与恂嫔阴郁的面孔。兵刃声铮然作响,却谁也不敢上前,生怕误伤了皇子。阿诺达有恃无恐,挟持着永璂向恂嫔使了个眼色,恂嫔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二人慢慢向后退去
。
彼时盛宴方才散去,蒙古王公们稀稀落落留着几个。皇帝虽然醉意迷蒙,很快也被惊动,立时赶了过来。
如懿见着永璂小小的面孔早已无人色,犹自倔强着不肯哭出来,一颗心早揉得稀碎。远远见得暗沉夜里灯火挑明之中皇帝的明黄一色急急赶来,不知怎的,心下便安稳了许多。
因着事态紧急,皇帝先自赶来,后头跟着几个胆大的嫔妃。
皇帝扫了阿诺达一眼,根本不看恂嫔,气定神闲,“你也逃不出这里,不如放了朕的十二阿哥,你与恂嫔也自有个好下场。”阿诺达鄙夷道:“你们爱新觉罗的人最会扯谎欺瞒。当年你有心让我们霍硕特部的族人清扫寒部残军,却不告知寒部余孽手中尚有火器,只让老王爷带精锐前往,也不派兵增援。否则我们霍硕特部的精锐怎
会都折在了那场战事里?”
“兵器无眼,征战自有伤亡。我大清将士平定西陲无不如是。怎么你们霍硕特部便格外矜贵些?”
阿诺达双眼血红,愤怒不已,“明明是你不满老王爷曾同情你的敌人准噶尔部,才趁机剪除异己,捧了对你唯命是从的小王爷上位。可惜了我们霍硕特部的壮年,都为了你的阴谋私心枉死!”
皇帝斥道:“为朝廷尽心,怎算枉死!凭你这句话,便可诛心!”他肃然喝道:“来人!围住他们!”
恂嫔闻言,连忙护在阿诺达身前,喝道:“谁敢动我们!”她扬起细长的眉毛,神色凛冽,指着永璂道:“除非皇上肯背上杀子之名,那咱们便是一同死了也不枉!”
她说罢,咯咯地笑着。那清脆的声音落在风里像某种野兽的嘶鸣。
如懿的瞳孔紧缩着,面庞惨白。海兰紧紧扶住她的手,想要安慰,分明也失却了往日的沉定。
前头皇帝的面色愈加难看,他紧紧抿着唇,手指的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看向恂嫔的目色带了肃杀之意,“婢子淫贱,脏了朕的后宫。”恂嫔冷淡至极,“我淫贱,还是宫里的人淫贱?我与阿诺达本是青梅竹马,为了保全霍硕特部我才不得不与他分离入宫。因为我们都知道,部族的利益永远高过自己。所以哪怕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你,我都会
逼着自己面对你,侍奉你,对你恭顺。可是你是怎么对我们霍硕特部的?你害得我家破人亡,还蓄意隐瞒。那么我要离开这个地方,也是情理之中!”
“离开?”皇帝略含讽刺,“生是紫禁城的人,死是紫禁城的鬼。你入宫前,你的父亲没有教过你么?”“我为什么不走?”她言辞激烈,有太多压抑让她不快乐,终于在此刻释放,“我活在宫里,和容嫔一样,没有一刻是快乐的。我都觉得喘不过气来。如今我失去了我的父亲,我的部族,还要和你这个虚伪的
男人在一起,让我觉得恶心!”她看着被阿诺达挟持的永璂,“用你儿子的性命,换我们的自由!”
皇帝缓和的语调中渗出丝丝阴郁,“你永远要记得,你是朕的人。放了永璂,朕会给你留条生路。”恂嫔连连冷笑,“我是蒙古出身,好歹也是一族的公主。不比有些人,日日宣称是雍和宫出生,谁知是生在热河行宫里的。难怪年年秋狝,必得来这儿垂吊,略表孝心。这样表里不一的虚伪之人,我不愿与
他相伴至死。”众人听到此节,知她是暗指皇帝乃是热河行宫宫女李金桂所生,当年先帝误饮鹿血,一时情动临幸了卑贱宫女,才得了此子,为此还被康熙爷大为申斥。这一直是先帝生前羞事,更是皇帝最不能提的奇耻
隐痛。宫中虽然人人暗知,却无人敢提,乃是禁中最大的忌讳。
嬿婉矍然变色,喝道:“贱婢无知,岂敢拿皇上身世胡言乱语?”
皇帝眼底闪过一抹感激与动容,面色的肌肉却隐隐抽搐。恂嫔仰天笑道:“皇上,你还真当自己是与太后母慈子孝呢?这般天家母子,只为名分好看,底下的龌龊事还当旁人都是瞎子不知道么?皇帝若真要为天下仁孝的表率,那便追封李氏为圣母皇太后又如何?
只不过怕天下人都耻笑自己是个宫女生的罢了。”分明是猎猎秋风,拂上面却有彻骨的寒意。那一瞬间,如懿居然忘记了刀锋抵触在永璂喉头的冷厉锋锐,只觉得一颗心突突地狂跳着,噔一下,又噔一下,用力地牵扯着,每一下,都那么痛。她死死地盯
着皇帝的面孔,看着他雪白中泛着铁青的面色,看着他脸颊的肌肉剧烈地搐动,她没来由地觉得害怕,比自己命悬一线更加害怕。
这样隐秘的事,陡然公之于众,皇帝该要如何自处?
她太知道了,许多事,不能碰,不能说。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亦有他的底线与痛处。
皇帝脸色铁青,如懿从未见过他如此骇人的模样。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然而,更怕的是,皇帝若一时暴怒,那永璂该如何是好?
她禁不住低唤:“皇上息怒!不是该生气的时候。”
皇帝眼神一扫,永琪已然会意,悄悄退后两步。恂嫔满腔激愤,未曾稍有消减,“皇上不是一向自诩风流多情么?实则世间最无情之人,便是皇上你!豫妃年届三十,她父亲还一心希望她入宫,皇上嘴上说垂怜她,不计年纪纳她入宫,其实宠幸过后就把她扔在宫中自生自灭,只是需要时才装点门面!皇上若是多情,就不会把那么多女人困在宫中名为雨露均沾实则作棋子利用!皇上若真是多情,就不会利用我母族剿灭寒部残军,趁机灭我部族精锐!我看
不惯你们满口仁义双手染血!今日你要多情,你就拿你自己的命来换你儿子的命吧!”恂嫔激昂陈词,不知何时,永琪悄然掩身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恂嫔挟持在手,以同样的姿势,举刀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