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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人两三、三日一次,其、其实也是常见的……”
赵栩瞪着他,冷笑起来:“寻常人家妻妾成群的也常见,怎么,也两三日一次么?”
方绍朴眼皮直跳:“这黄帝内经有云:夫阴、阴阳交、交接——”却被赵栩直接打断了。
“好了,我知道了。那你再想想法子,什么药才能避子又不伤身子。等皇后满了十八岁再有身孕不迟。但是万万不能伤到她的身子。”赵栩眉头微蹙,虽是难忍,却不得不忍。
方绍朴躬身应了,一时屋内静悄悄的。成墨蹑手蹑脚地出去了,片刻后回来禀告:“官家,娘娘回宫了。”
赵栩眼睛一亮:“是回福宁殿了吗?”
成墨低声道:“仪驾司的已经去往坤宁殿迎舆了。”
赵栩吸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去坤宁殿。”他转头看了方绍朴一眼:“听说你也快要成亲了,只要那药弄好了,便放你回去休上一个月。”
方绍朴跟在他身后低声下气地道:“官家,微臣还、还没开始相、相看呢,得两三个月才成啊。”
“二十五天。”赵栩脚下不停,一个月立刻少了好几天。
方绍朴躬身行礼:“微臣遵、遵旨——一个、个月!”看着皇帝带着十多人风风火火远去的背影,方绍朴叹了口气,说到底,皇帝还是个少年郎呢,他就不和他计较了。
皇后仪仗卤簿入了西华门,路过延福宫前,孟妧回想起杨四夫人和魏氏所言,召来玉簪吩咐道:“直接回福宁殿罢。”
玉簪连连点头,笑道:“谨遵圣人懿旨。”
舆驾不沿延福宫往北,却入了右承天门往西而行,转瞬便过了集英门。自有仪驾司的人赶紧从宝文、天章、龙图三阁前赶回坤宁殿知会去了。
到了福宁殿落了舆,小黄门却禀报说官家尚未回福宁殿。
这边孟妧前脚刚踏进了寝殿,后脚便有仪驾司的辇官赶来报信,说官家直接去了坤宁殿。
玉簪和惜兰高兴得很,都劝皇后不如留在福宁殿等一等。官家在坤宁殿接了信,自然就回转了。
孟妧想了想,就看到书桌上那张牡丹画,手指轻轻描绘那重重花瓣,心中又酸又甜,抬起头来,一侧妆奁长案上的铜镜里,琉璃灯下的少女似有千言万语,脉脉含情又盈盈带愁,似雾似雨,发髻上那朵白玉牡丹,玲珑剔透,如云舒展。
“去坤宁殿。”镜中少女轻启朱唇:“就用福宁殿的檐子,无需再传舆了。”
若是半路能遇到赶回来的他,也能早一会见到他。
***
坤宁殿就在福宁殿的北面,檐子却按礼仪走正门而出,沿着福宁殿和庆寿宫的夹道往北,再入坤宁殿的东门。
坤宁殿灯火通明,一见是皇后回来了,成墨赶紧上前行礼:“圣人万福安康。”
孟妧见到成墨,不知怎么比往日更亲切了些,笑着看向正殿内:“官家等久了吗?”
成墨察其神情语气,心中大石顿时落地,阿弥陀佛,佛祖有灵,皇后看起来已经完全不生官家的气了,只是——
成墨看向不远处福宁殿后阁的屋顶,苦笑道:“仪驾司的人腿太慢,一听娘娘去了福宁殿,官家便弃舆不用,直接飞檐走壁赶回去了,不曾想——”
孟妧一怔,福宁殿的琉璃瓦在月色下泛着光,一道身影几个起落,便已消失不见。
“我就在这里等着。”她轻声道,似乎在同成墨说,也似乎在同玉簪惜兰她们说,更像是对自己说,或是对听不见她声音的赵栩说。
赵栩飞身跃下,推开福宁殿寝殿大门,欢喜之极:“阿妧——!”
寝殿内却只有掌寝女史带着宫女和内侍在准备就寝的一应器具。
“皇后呢?”赵栩一怔。
“启禀官家,娘娘得知官家去了坤宁殿,传了檐子往坤宁殿去了。”
赵栩在原地停了一瞬,一阵风似的直接推开东窗,飞身而去,留下一堆人目瞪口呆。
阿妧知道自己去了坤宁殿便立刻赶了回去,她是不是不生气了,是不是也想快些见到他。
忽地两声脆响,却是他高兴得过了头,不慎踩碎了屋顶的琉璃瓦。赵栩却顾不上了,坤宁殿大门前,一道窈窕身影在灯下伫立。
她身边站了许多人,可他只看得见她一个,欢欣雀跃。
见皇帝又一阵风似地跃下福宁殿的宫墙,成墨和惜兰立刻识趣地带着众人退了下去,没入宫墙阴影下。
赵栩落下宫墙,才想起自己今日虽舍了面子挽回了些所犯错误,但她还不知道,也许她在这里等自己,并不是他先前所想的那样,便有些近她情怯起来,反而越走越慢,脑海中不断想着从何说起,如何哄她才是。
还有四五十步时,门前的人儿忽地提裙飞奔而来,裙裾舞动,披帛迎风飞扬。她越跑越快了。
像他当年在粟米田中跑向她一样,坚定、快速、满怀热情和专注。
赵栩不再犹疑,几步冲上前,将她一把搂入怀中。
“对不住。”
“对不住。”
两人紧拥着对方异口同声道。
再抬起头互相凝视着对方,半日不见一样如隔三秋。
月光下赵栩下颌已有了细细密密的胡渣,孟妧的口脂早已褪了,因跑得急,鬓角散乱,额头鼻尖出了细汗。
“都怪我。”赵栩垂首,鼻尖擦过她的秀气鼻尖,带走些汗珠:“是我的错。我都明白了,日后不会再发生,你放心。”
“我也有错。”孟妧贴在他肩头,将余下的小汗珠蹭在他肩窝里:“我口是心非,我不该丢下你自己回这里,我该好好同你说,我该陪你一同回延福宫……”
赵栩将她搂得更紧:“我们先进去说话可好?你跑了一身汗,吹了风我怕你受凉。”
孟妧仰起小脸:“不好。”
“那你披上我的外衫——”赵栩笑着松开她。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家去,回福宁殿去。”牵住他的手,孟妧眼中亮闪闪的:“六郎,像方才一样,带我飞檐走壁可好?”
他吃不准那亮闪闪是月光还是泪光,心里软成了水,却是沸水,冒着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泡泡,全是欢喜。
“好。”
“你背我——”
话音未落,人已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我抱你回去。”赵栩垂眸看着她,微笑起来:“若是背着你,要少看你四百多步。”
***
鼓楼的鼓声又响了。
福宁殿寝殿的大床上,并头而躺的帝后齐齐低声数着鼓声。
“六郎——”一个柔声唤。
“我在。”一个柔声答。
“我们为何有这许多话要说呢?这么晚了,还觉得没说完。”孟妧侧过身子,笑着问。两人竟已经说了两个时辰的话了,她丝毫不觉得累。
赵栩探手摸了摸她后背后腰,都还有丝被盖着,便又收回双臂,规规矩矩躺平:“那明日再接着说好不好?都三更了,太晚了——是不是?”
孟妧噗嗤笑出声来:“六郎杯弓蛇影得厉害,我便这么刁蛮么?”
赵栩斜眼看了看她,正经得很:“若是连这些小地方都不留神,大处就更不会在意了。我惯会替你拿主意,若连多问两三个字都不肯,那叫什么知错能改呢?咳咳——”
他干咳了两声,垂眸看向两人的被窝中间。
“你睡你的被窝——可好?”赵栩自问在她面前全无定力,他可是狠下心来才把那条崭新的被子留在了床上,和她各睡各的被窝。
被她小小圆润脚趾挠在腿上,赵栩不禁往边上缩了缩,看向床尾的夜明珠,手臂却又被抱住了,暖暖软软的压在上面。
孟妧眨了眨眼,整个人钻进了他薄薄的丝被中,将他手臂抬了起来,绕过自己颈下,靠在他胸口舒出一口气:“不好,这样我才睡得着,新被子有股味道。”
“每日都在熏香,有什么味道?”赵栩垂眸看着她的长睫一动一动,无奈地问。
她摇摇头,蹭得他下颌痒痒的,心也痒了起来。
“不是你的味道,我睡不着。”
极轻极细的声音,赵栩却听得清清楚楚,怀中人儿红了耳尖,小脸埋在他胸前一动不动。
她会听见自己的心跳,赵栩忽然想起来。
飞速跳动着的,坚定、热情而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