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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屋子里已经到胸口的水,朝着楼梯跑去。
当许晴烟终于抱着孩子坐在了二楼的地板上的时候,一楼的水位已经紧随其后地彻底漫了上来,几乎到了二楼的楼梯口。
许晴烟再也忍不住,抱着怀中的孩子,看向了窗外漫卷的浊浪狂涛,似乎还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
崇山的半山腰上,一块能够俯瞰整个洪水席卷崇河两岸的地方,正站着两道人影,样貌俱都古怪至极。
其中一个,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袍子的样式分不清古今中外,一头长发披散着,脑后一团道髻上戴着一只墨玉雕刻的玉蝉。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脸色略微铁青,双眼当中透射着一股阴冷凌厉的暗光。
而另外一个,身上则穿着同样样式的白色袍子,发髻上插着一只白玉雕琢的玉蝉。整个人仿佛温润如玉,眉眼之间多带绰约,一张脸也如同玉蝉一般,洁白如玉,莹润若有光。他的嘴角长带微笑,眼神里满是温和。
若是此时有人在旁边看到这两个人,怕是都要吓得以为自己见了鬼。
瓢泼的大雨正在哗啦啦地落下,崇山上的树叶都被打得“噼噼啪啪”抬不起头来,满地山石流淌着雨水,如同小溪一般。
可偏偏这两个怪人的身边,却没有一滴雨水落下来!
两人头上的玉蝉散发着些许微光,从天而降的雨水就像是落在一层无形的护罩上一样,从它们的身边滑落,无法靠近他们周身一米的距离。
“师兄,生魂石既已到时候,我们又何必在这方小城继续停留?师父当初可是说,让我们快点回去,最近上面查的可是紧得很。”
那名白袍青年开口说道,声音软弱无力,轻若和风一般入人心神。
黑袍师兄却冷哼一声,道:“少拿师父做掩护,你若真是如此尊师重道之人,何必入我神教?生魂石已经到了我们的手里,当然是要好好的使用一番。更何况,我可是听说了一个大秘密,上面之所以查得那么紧,也正和这个秘密有莫大的关系!”
“哦?不知道是什么秘密?竟然让师兄愿意留在这个地方?你不是最讨厌下雨了吗?而且我们前日里做下的事情,怕是很快就要被人发现,还来得及?”
黑袍人看着下方的洪水,目光闪动:“来得及来不及,都要拼一把,这可是关系到我们晋升金丹的路途!”
白袍青年也是微微变色,脸色微正:“此言当真?”
“自然!”
“整个俗世当中,能够拥有如此神效的宝贝,当不出两手之数,不知道是哪一件现世了?”
“你可听说过……真液壶?”黑袍人轻声问道。
白袍青年愣了一下,旋即释然,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那确实值得你我兄弟二人继续盘桓些日子了。咦?又一个人……”
说着,他的兴致似乎更高了,如同观景,俯瞰着下方的崇城。
黑袍师兄闻言,转头看向下方,便见洪水当中卷过一道身影,差不多已经没有了气息,在浑浊的浪涛中若隐若现,裹挟向前。
他不由得冷笑。
“呵!蝼蚁!”
顾陈书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被撕碎了。
在那一瞬间,他天真地以为,自己完全可以拉住那扇门,心里还奢望着,等到洪峰过去之后,自己就可以游上水面,爬进二楼的窗口。
但是就在水流拍击在身上的一瞬间,顾陈书就明白了,所谓的无知无畏,也不过如此。
他曾经在树上读过,湍急的河水到底会产生什么样的巨大力量,但是知道和体验,完全是两回事。
当第一道水流拍击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顾陈书只感觉自己拽着门把手的两只手,一下子就被撕裂了。
等到他好不容易开始适应这种疯狂的撕裂感,身体也开始在水流当中稳定下来的时候,一股更加大的冲击力直接横推过来,摧枯拉朽。
早就已经疼到根本没有知觉的胳膊,瞬间被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开来。
浑浊的泥水让他睁不开双眼,他看不到许晴烟,看不到那个被他救下的孩子,不知她们是否已经脱离了危险。
不知道一块什么硬东西,随着水流狠狠地撞在顾陈书的胸口上,他胸膛里积攒的最后一口气被彻底砸了出去。
粗粝的泥沙和浑浊的水钻进了他的嘴巴、他的鼻腔、他的喉咙和气管,力气渐渐地消失。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响,后脑撞到一根柱子,顾陈书便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但是让顾陈书惊奇的是,虽然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但是他的意识居然前所未有的清晰。
恒古书箓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真悟术的篇章轻轻掀开,一股韵律和顾陈书的身体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共振。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可惜自己刚刚才得到了修行功法,难道不是应该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吗?怕不是作者拿错了大纲还喝了半斤假酒的样子。
这种感觉很奇怪,顾陈书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关进了一个小盒子里面,盒子里面回荡的全都是这样的一个声音。
但是同时,他又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失去了力量的身体,就像一个破麻袋一样,在洪水当中随波逐流上下浮沉着,甚至连身体上的每一道水流,他都能够感觉得到。
顾陈书突然想到了《道德经》当中关于水的描述:“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上善若水?
他试着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突然之间,就在他灵魂所在的那个小盒子里,真悟术的韵律猛然一转,突然从顾陈书的身体深处吐出一口气顶在了喉咙里。
“上善若水!”
当声音响起的时候,顾陈书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一阵轻飘飘飘的,脑海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烙印在里面,紧接着就是浑身上下大片的剧烈疼痛。
等等,疼痛?
顾陈书猛然睁开眼,用尽所有的力气翻了个身,将头抵在石板上,张大嘴,狠狠地将胸肺中的水给吐了出来。
趴在坚硬的石板上,他用还能动的右手抠向了自己的喉咙,忍着疼痛和恶心,从喉咙的深处掏出了一条裹着水草的塑料袋。
狠狠地喘了几口气,活着的感觉渐渐回到了冰凉的身体。
虽然不知道身上受了多少伤,顾陈书躺在石板上,疼得龇牙咧嘴。
不过,终究是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