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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肉差不多。

    “当然,”杨树根哪会不知她什么性子,向来只有进没有出的,“待会儿让长军写份稿子,海富跟着长军念就是了,走个过场而已。”

    “好,那就这样,还是长军能干啊,以后千万要帮着你舅舅啊。”王母脸上笑开了花。

    “姐夫,那你帮我娶林香巧那女人吧,我就要她。”王海富舔了舔嘴唇,越是娶不到他越是想要得手。

    “不行!”最先出声反对的不是杨树根,而是杨长军,下意识地就叫了出来。

    “咋啦咋啦?咋就娶不得了?那姑娘是金子打的不成?”王母不高兴道,不就是个丫头片子,她儿子看上了是她的福气。

    之前听程双亭提起这事杨长军没觉得怎样,现在想想却觉得像是吞了只苍蝇似的,王海富看上谁不好,非得看上林香巧?而且以前还用那样的眼光看过程双亭。

    要知道他跟林香巧也差点谈婚论嫁的,那差点是他的女人,王海富看上谁不好非得揪住他的女人不放?

    “反正林香巧就是不行,这对我爸跟我的名声都不好,”之前他妈去林家探口风,其实他跟他爸都不知道,“小舅虽然只比我大了两岁,可这辈份却是我的长辈,外婆你不会不知道原来我跟林香巧的事吧。”

    王招弟一听也觉得别扭起来,幸好林家没同意,否则让长军走出去要被人指指点点的,因而劝道:“是啊,妈,这对长军名声可不好,这娶媳妇娶哪个不是娶,妈想早点抱上孙子,就应该专找屁股大的容易生养的,那林香巧可不是这一类的。”

    “真的?”王母对林香巧可没多少印象,一听王招弟的话也迅速动摇了,王海富嚷嚷着不同意,可这回让他妈压了下去,“这得听你姐跟我这当妈的,不能生儿子的娶回来做什么?媳妇娶回来被子一蒙还不就是那么一回事!你放心,妈保证帮你找个好的,一年就抱上孙子!”

    杨长军给王海富写了稿子,可王海富就没正经上过几天学,字都没认全,稿子写好了让他照着念都念不全,王海富向来耍横惯了,也就会在杨长军面前会吃瘪,磕磕巴巴念得费劲,火得就想甩手不干。

    可王母心疼钱,念个稿子又能掉几层皮?反正只要不让她往外掏钱,在她看来就不是大事,所以没让儿子由着性子来。最后由杨树根提溜着这小舅子去大队,杨长军有点丢不起这个人,不愿意再陪着。

    正是吃午饭的时间,饭菜端上桌,杨长鸣一家加上樊鹏坐下来正准备开吃,大队里的大喇叭响了,能传遍大队的每个角落。

    杨长鸣轻笑一声:“看来杨长军挺有能耐,能将那娘儿俩给说服,不过大伯他大概要舍出一些好处吧。”

    樊鹏同情地拍拍杨长鸣的肩,以前虽没觉得这对堂兄弟关系有多亲近,但也没想到会糟糕到这等地步。

    他原来对杨长军的观感就不算好,那小子往日除了对程双亭献殷勤外,对其他知青可没太多好脸色,没少仗着他老子的身份,给一些他看不顺眼的知青安排重活,这回高考知青也没考过他这个农家小子,看他们知青就更带了股“你们也不过如此”的得意。

    新乡生产大队是个比较大的生产队,上午发生的事情也未必能把所有人都吸引过来,所以听到喇叭里沈大队长的声音,同样在吃饭的人家,端起饭碗走出了屋子,看向外面架在高树上的大喇叭,不知这回喇叭里要通知什么事。

    “各位社员,今天的广播是要向整个大队批评王海富同志,歪风邪气要不得,不能让任何人毁了我们大队的团结向上的氛围,希望各位社员引以为戒,提高警惕互相监督,及时向我们大队检举揭发,下面就由王海富同志针对他恶意推杨长鸣同志下河的行为进行道歉!”

    沈汉雨一上来就抢了发言权,他说杨树根应该避嫌,王海富可是他小舅子,杨树根倒是想说他大义灭亲呢,可谁让他上来的态度就是护着这小舅子的,多番推脱。

    听到喇叭里对王海富行为的定性,杨树根额头青筋阵阵跳动,好你个沈汉雨,抓住这个把柄不放了,咱走着瞧,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许多不知情的人一听这内容顿时炸了,王海富是谁?大队里几乎没人不知的,杨长鸣是哪一个,大家同样清楚得很,之前杨长鸣高考落榜想不开跳河的事情,整个大队都传遍了,同情唏嘘的人不少,可没想到竟是被人推下河的,这推他下河的人还是他亲大伯的小舅子!

    这可是要出人命的,王海富在新乡大队的名声本就不好,一个痞子无赖在哪里都不会受欢迎,现在竟干出这种事,更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了,谁也不乐意成为第二个杨长鸣。

    等再听到王海富那吊儿郎当、隔着喇叭也能听出敷衍了事心不甘情不愿的声音,新乡大队的村民对他的印象一跌再跌,连带着对杨树根与王招弟的印象也下降了些,这其中有些人是目睹了上午情形的,捧着饭碗大嗓门地一宣传,也让不少人咀嚼出点滋味来。

    “王海富这小子干出多少浑事了,也就这回招惹上老杨家的人了,否则哪可能在大喇叭里当众道歉的?就他那个妈也不是好惹的。”

    “拉倒吧,这可不干老杨家的事,杨长鸣那孩子可是差点吃个大亏,咱们支书可是想糊弄过去的,也就沈汉雨他带人调查了整件事,发现是王海富这混账干的好事,今天上午沈汉雨也没松口,才让姓王的一家子没得逞,否则,哼哼……”

    “不会吧,杨长鸣那可是老杨家的人,支书的亲侄子啊。”

    “亲侄子又怎样?要真心疼亲侄子,他杨树根就不是如今的态度了,早该抢在沈汉雨前面查清楚整件事了,换了是我,早将那混账玩意儿赶得远远的,不准他再踏进我们大队里,这可是差点一条人命啊!”

    “这听起来倒有点道理……”

    杨树根在王海富道完歉后也做了补救措施,在喇叭里承认了他的失误,做了番深刻的检讨,并表明了坚定的决心,要带领新乡大队成为先进大队地,走在所有大队的前面。

    王海富和他妈留在杨树根家里好吃好喝一顿,好像要将上午的损失全部补回来似的,两人甩开膀子专捡好的吃,看他们口沫飞溅,碗里的菜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杨长军毫无食欲,扒了几口饭就放下了筷子,等这娘儿俩满意离开的时候,杨长军才抱怨一通。

    王招弟能说什么?那是她妈她弟,可看看一片狼藉的饭桌,她也说不出一个好字,只得安抚道:“妈再给你做,单独做,你外婆性子就这样了,一时半会儿哪改得过来,好在也不是天天在咱家吃饭。”

    “妈,等小舅舅娶了媳妇后,你就慢慢少掺合外婆家里的事吧,难不成你真想以后让我去养王海富一家老小?”杨长军不快道。

    “哪可能?”王招弟下意识反驳。

    “怎就没可能?凭小舅舅这样子能撑得起来?”杨长军嫌弃道。

    “听长军的,有哪个当长辈的还需要外甥去养的,你别忘了王海富比长军还大两岁,还一事无成,整日就知道游手好闲!”杨树根满肚子的不爽快,没好气地说。

    王招弟确实一方面为有这样争气的儿子而得意,儿子不仅娶上城里媳妇,还考上大学也要做城里人了,让她走出去多有体面,而她娘家的名声她不是不知道,另一方面扎根在她脑海深处的观念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的,但不得不承认,她弟弟比起儿子来说确实差得远,以前觉得让儿子以后照顾一下他舅舅没什么大问题,可现在却不满了,有这样一个舅舅跟着丢脸,王招弟心里到底还是儿子的份量占了上风。

    吃饱喝足的王海富,吊儿郎当地跟他妈走在路上,嘴里叼了根草一副没正形的样子。

    队里的孩子根据喇叭总结出来的结论就是,王海富是个坏蛋,而他们平时最爱玩的游戏就是打坏蛋了,因而远远看到王海富走过来,几个孩子头碰头一嘀咕,等王海富走得再近些,从地上捡起石子往王海富身上丢,边丢边喊:“打坏蛋喽,打王海富这个坏蛋!”

    王海富和他妈的心情都不错,对王母来说,就算能从杨瘸子那里弄到钱,最多也不过十几二十几块的样子,再多也没有了,女婿这回却大方得很,一下子就答应了两百块,可没想到这好心情被一帮破孩子打断了。

    “哪里来的小王八蛋敢打老娘?统统给老娘站住,看老娘不扒了你们一层皮,打抽呢!”王母骂骂咧咧,向来只有她欺负人的,哪里轮得到破孩子来欺负她?

    王海富比他妈只有有过之而无不及,几个破孩子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用石子丢他?哪家的孩子不是见了他绕着走的,不教训这些破孩子以后还不得爬到他头上去,指着这些孩子就骂:“统统给我站住,不揍你们一顿不知道你们王爷爷的厉害是吧。”

    王海富一边追还一边同样丢石子砸回去,一个成年人的力气哪里是小孩子比得了的,见他发狠那几个孩子已经吓得逃了,可依旧有个孩子被他丢的石子砸到脑袋上,顿时哇哇地嚎哭起来。

    正好这孩子的家就在附近,一听到自家孩子在外面哭,大人跑了出来,一看又是这王海富欺负人,还是孩子,火冒三丈地一嗓子叫了好些人,一个个抓着扁担门栓追着这娘儿俩打,一路追出了新乡大队范围。

    这娘儿俩抱头鼠蹿地逃出了新乡大队,见那些人没再追上来,才停下来指着他们骂了好一会儿,可那些人已经散了,他们骂了会儿无趣后也只得忿忿地收嘴,继续往回走。

    “他妈的,王海富这混账玩意儿敢再进咱们大队,见一回揍一回!”

    “道歉算个屁啊,中午才道了歉,下午这又欺负上咱队里的孩子了,这是看咱们新乡大队的人好欺负是吧。”

    “哪里是我们队好欺负,还不是仗着咱们队里的支书是他们的女婿跟姐夫,人家这叫有后台!”

    “妈的,老子这就带儿子去找支书算账去,他王海富那么大人个居然欺负一个孩子,他好意思吗?”那孩子爸抱上自家仍哭个不停的孩子直奔杨树根家,后面跟了一串人,这又把杨树根家里闹得鸡飞狗跳。

    这节奏杨长鸣完全没意料到,因为早上起得太早,所以他中午会午睡会儿,起来后听到邻居告诉他这件事,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接着在肚子里闷笑不已,脸上却仍旧维持着那样的神情:“他这样做法不是让我大伯难做人吗?他们拍拍屁股走了,可大伯要怎么给王海富收拾烂瘫子?摊上这样的亲戚真累人啊。”

    杨长鸣一副为大伯担忧和打抱不平的模样愉悦了别人,同情地拍拍杨长鸣的肩,这傻小子,不知道他大伯在坑这个侄子啊,居然还如此担心他大伯。

    等邻居走后,杨长鸣不再遮掩脸上的笑容,好长时间都没消下去,连干活都觉得轻松了许多。

    杨树根费心思扭转自己的形象,结果一下子又被王海富这蠢货给打回了原形,他还不能幸灾乐祸一下?可不是所有人都跟他爸一样好说话的,他小舅子打了别人家孩子的脑袋,不让人家满意了哪肯轻易罢休的。

    同样高兴的还有沈汉雨,怪只怪杨树根太将自己当回事,以为一个王海富造成的影响也能轻易摆平,换了他处在杨树根这位置上,可不会如此纵容王海富胡来。

    杨树根确实被闹得一个头两个大,等付出一定代价终于将人送走后,冲着王招弟就发了一通火,让她娘家人最近别再来新乡大队,否则别怪他不客气。

    前脚才道过歉,后脚又在队里欺负人闹出事,尤其是欺负的还是个孩子,也不想想他王海富多大的人了,这让前面的道歉一点价值都没有。

    程双亭也很不高兴,想不通杨长军家怎会有这么一门拖后腿的亲戚,不过上辈子怎没闹出这么些事来,她记得上辈子这时候杨长军家风光得很,王招弟走到哪儿都是春风满面的。

    可这回王招弟心情不好,连对她也没了笑容,队里人提到支书家也不再全是羡慕了,就连她程双亭也遭到了不少看笑话的眼神,她看到好几个眼里明晃晃地写着“她程双亭眼光也不过如此”的字样,挑来捡去就挑着这样一户人家,容忍得了王家那样一门粗鄙不堪的亲戚。

    程双亭重生回来一直挺顺利的,当杨长军如上辈子一样考上大学时,她也非常坚信自己的选择没错的,这时候却忍不住犹豫,她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

    不,她的选择肯定没错的,杨长军不是他妈,会对他外婆家一忍再忍,年后他们就要回城,还愁找不到机会与那样的亲戚划清界限?她就不信杨长军不觉得丢脸。

    所以在杨长军面前她并没露出半点不快,反而柔声安慰杨长军,果然让他激动不已,觉得还是他看中的女人最了解他,也最为通情达理。

    程双亭只当是自己重生回来引起的连锁反应,一切是从杨长鸣得救后产生的结果。

    杨长鸣可不知程双亭心里的这番纠结,反正他看到杨树根一家不高兴了,他便高兴得很,干活也带劲,走出去,别人对他也多是安慰,同时觉得他太心软没脾气了,换了别人家,被王海富害得从鬼门关走过一圈,这医药费和营养费能少得了?

    所以他们觉得杨长鸣还是看在杨树根这个大伯的份上,才没闹开而是大事化小的吧,相比起来,杨树根这个大伯和王招弟这个大伯母就做得太不地道了。

    年三十这天,杨长鸣和樊鹏干完这一趟就要休息好多天了,正月里特别是年初那几日,他们的买卖肯定要暂停下来了,两人这段时间奔波习惯了,一下子停下来还觉得有些不习惯呢。

    杨父让樊鹏晚上也过来吃年夜饭,樊鹏推辞不掉后只得说,前半场跟知青们一起过,后半场再来杨家。留下的知青里少了他一个的话,他心里也会很过意不去,杨父也很通情达理。

    下午,杨父早早就开始忙年夜饭了,因为杨长鸣的努力,今年家里并不缺吃少喝的,所以杨父也乐意让年夜饭丰盛点,让孩子们开心点。

    “兰兰,带你哥出去吃刚炸好的肉圆,现在不用你们烧火了,这里油烟味太重了,快出去。”杨父把跟着忙的两个孩子赶出去,给他们挟了满满一碗的肉圆,在油锅里多炸了会儿,保证熟透了,外脆里嫩,正是最好吃的时候。

    杨长鸣刚就偷吃了一个,真的很好吃,他听话地接过杨父手里的碗,顺手抓了一个塞杨父嘴里:“爸你不能光顾着炸圆子,自己也吃啊,我跟兰兰先去外面,爸你有事叫我们啊。”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出去吧。”杨父笑眯了眼。

    杨长鸣和杨秀兰一人手里拿了只肉圆,边走边吃,比乒乓球略大点,用了鸡蛋以及煮好的糯米饭,和剁碎的肉浆葱沫使劲搅绊,既有弹性吃了又不腻得慌,杨长鸣觉得这肉圆他一碗都吃了也不会腻。

    这肉圆的手艺杨父是跟杨母学来的,杨母在的时候是杨母主厨,杨父当下手,杨母不在了,杨父就全部接手过来,杨长鸣除了觉得好吃,比杨秀兰还多了一份怀念,记忆中过年时最开心的事就是杨母一边炸肉圆一边挟给杨长鸣吃,那时候杨长鸣觉得这肉圆是世上最好吃的食物了。

    现在带着两份回忆的杨长鸣,在这一刻也觉得嘴里的肉圆是从未吃过的美味,除了让味蕾无比满足外,还有一股浓浓的温情一直渗入到心底深处,那曾经是他最渴望的。

    “哟,支书这是要往哪里去?可提了不少礼呢。”

    “去我二弟家,这不长鸣刚落了水身子不好,我让他伯母多买了些东西,给他补补身子,是我这大伯和他伯母亏欠了这孩子啊。”

    大伯杨树根的声音传进杨长鸣耳朵里,顿时坏了他的好心情,转头看到妹子欢喜的笑容也僵滞在脸上,杨长鸣将碗递给她说:“你先回房间里吃吧,我去换爸出来。”

    “好吧。”杨秀兰噘了噘嘴,还是听她哥的话,“哥,我会给你留半碗的。”

    “好,那哥先谢谢兰兰了。”杨长鸣没说都让她吃了,吃多了得撑着了,晚上还有其他好吃的呢。

    杨长鸣返身回厨房,跟他爸解释了一下,杨树栓叹了口气说:“先把灶里的火撤了,这锅里炸好了我就出去,你带你大伯进屋说会儿话,我就来。”

    “好的,爸。”杨长鸣用草木灰把柴火盖上,这火便慢慢地小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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