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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僧人坐在“大雄宝殿”
下,有气无力地念着经,这是每天的晚课,以往十方寺兴盛时,几十个僧人一起,挤得大雄宝殿都人满为患,众人一起念经,端的是佛门胜地。
但如今,不仅人气淡了香火少了,就是剩余的这几个僧人,也都提不起精神来。
首座纯信看着这些心里发急,却没有任何办法。
此时乃李唐大盛之时,李唐自附老子李耳之后,因此崇信道教,诸路神仙纷纷出山,袁天罡、李淳风等名动天下,便是今上即位之后,亦有老道人张果醉卧长安。
道教既盛,释门则衰,虽然则天武后时为了抗衡李氏,曾经一度中兴释门,可随着李氏重登大宝,道教再度凌驾于释门之上。
此为大气候,非纯信所能抗衡,而在这修武县又有小气候,国朝初时的神仙孙思邈曾来此处附近采药治病,还留下了一个弟子,这弟子建了“药王观”
,因为有活仙人孙思邈遗泽,所以四里八乡的百姓纷纷去药王观里烧香求神,这样一来,十方寺的香火自然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就连原本规模宏大的寺庙建筑,如今也只剩余两座勉强完好的大殿与几间僧舍。
山门什么的早就没有了,从敞开的大雄宝殿正门望去,可以直接看到青着脸的韦陀神像。
他这样看了一眼,然后就愣了一下。
因为竟然有两个人从韦陀殿的前门进来,转到了后边的韦陀圣像前,其中那个奇丑无比的回头看着韦陀像,嘴里还粗声粗气地道:“俺师傅说了,进一座庙,首先便是要看韦陀菩萨手中的降魔杵,若是扛在肩上,便是一个大寺,俺只管在里头吃住就是,可以招待俺三日。
若是杵平端于手,则中一座中庙,俺能吃住一日。
但若是拄在地上,则是小庙,俺想要白吃白住就难了……阿弥陀佛,这是一座大庙,俺能在这里好生歇上几日了!”
来的自然是叶畅与那莽头陀,两人一路行来,叶畅已经知道这头陀名字叫释善直,原是嵩山下无父无母的孤儿,被僧人道璇收留为弟子,后来道璇归大福先寺,他受不了寺中的规矩,便出来游走四方。
莫看他模样是丑陋,心地却极是善良。
听得善直说起这韦陀杵的典故,叶畅向那韦陀望去,然后讶然:“善直师,这韦陀可与你极为神似!”
释善直摸着自己的头发,看了看上面的神像,咧嘴笑了笑:“这么说来,俺倒是丑得有了道理,有了佛缘……”
他声音不小,惊得大雄宝殿里的功课只能草草散去,几个灰头土脸的僧人向着他们这边探头探脑,纯信首座叹了口气,如今寺里连个知客都没有,就让这二人闯来惊扰了佛事,实在是罪过。
“二位施主……”
他只能自己上前来。
“不是施主,俺……啊,贫僧是来随喜的。”
释善直合什笑道:“要叨扰三日,还请住持大师……”
“你瞧我们如今的模样,还象是能招待游僧行者的么?”
纯信又叹道:“再过些日子,我们都要出去化缘求斋,哪里还有米面招待你们!”
“啊?”
释善直摸着肚皮,愣了好一会儿,他人憨直,却不愚笨,更非完全不通人情世故,见着这寺庙破败的情形,便知道住持说的没错。
原本以为终于找到了吃饭的地方,现在看来……未必啊。
他不死心,又求了几句,可是纯信就是不允,旁边的叶畅听得两个和尚越说越僵,几乎要吵起来,便往中间行了一步,将他们隔开。
“这位师傅,十方寺原本是个大寺吧?”
他问道。
“施主,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老僧尚是沙弥,见过彼时盛景。”
“大寺应当有不少寺产,山林田地之类……为何会到今日之地?”
“山林田地倒是有,只不过如今寺里香火不盛,众僧皆散,就只余我们五六个老的老小的小,耕不得种不动,雇请乡民也收不得多少粮食,全寺僧众自耕自食,当真是没有余力接济云游僧……”
“原来如此,归根到底还是香火问题啊。”
叶畅心中暗想,他看了释善直一眼,又回头看了看那韦陀像。
“我倒是有个办法让十方寺香火好起来……不过就是要让这位善直师傅在你们这挂几日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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