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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八年三月辛巳,也就是农历三月十一,皇宫内于奉先殿正式举行皇太子复立大典。从两天前,也就是三月初九日起,那位康熙皇帝已分别用申虔告之仪,复正储之位,并于三月初十遣官告祭天地、宗庙、社稷。
今日是正式的册封仪式。以大学士温达、李光地为正使,刑部尚书张廷枢、都察院左都御史穆和伦为副使,持节授皇太子册宝,复立为皇太子;以礼部尚书富宁安为正使,礼部侍郎铁图为副使,持节授皇太子纪册宝,复封为皇太子妃。
大典当天,毓庆宫内所有人从一大早开始就各自忙活得热火朝天,陶沝也是如此,不过她忙活的重点和旁人不太一样,因为其他人关心的全都是太子今日参加大典的装束是否得体,排场又是否隆重,而陶沝虽然也有在一旁帮着替太子整装,但她真正关心的却是太子把那块腰牌放在了哪里,所幸她有一点估算得没错,那就是太子今日果然没有要把那块腰牌随身携带的意思,于是她瞅准机会,趁着旁人不注意,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块腰牌塞进了自己的袖管里。
因为前一天已经婉拒了太子让她也一起参加复立大典的提议,所以在帮着太子整毕衣装后,陶沝便独自留在了寝殿内,不过她也没有闲着,等太子和太子妃一行人前脚离开毓庆宫,她也赶紧换了一身小太监的装束,跟着往外走,结果才走到毓庆宫的宫门处就被两名守门侍卫给当场识破了——
“绛桃姑姑请留步!”其中一名守门的侍卫抢在她跨出门槛之前就直接将她拦住,态度极是恭敬地冲她行礼。因为现阶段毓庆宫内几乎人人都知道陶沝是太子的心头宠,所以大多数宫人直接把她当主子来对待,就连跟她说话也自称奴才。“太子爷临走之前曾特意叮嘱过奴才们,说今日绝对不得让姑姑离开毓庆宫,还请姑姑千万别为难奴才们……”
听到这话,陶沝心里顿时郁闷不已,她就知道那位太子殿下果然对她不肯陪他一起参加复立大典存有一丝怀疑,居然还留了后招,好在她已经设想过这种可能,所以此刻应对起来倒也十分从容:
“你们误会了,我就是想跟去奉先殿亲眼看一看太子爷的复立大典,虽说我之前有跟太子爷说过不想跟去观礼,但刚才我肚子在房里想了许久,觉得还是应该偷偷去看一眼——”她说着,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那身太监装扮,佯装一脸天真地继续道,“你们瞧,为了不被他发现,我还特意换了这身衣服,到时候混在人群里,一定没有人会注意到的……”
她这话一出口,那两名守门侍卫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各自瞧出了写在对方脸上的为难。默了一会儿,刚才回话的那名侍卫又再度出声,仍是端着拒绝放人的态度——
“绛桃姑姑,并非奴才要特意为难你,而是太子爷再三强调过,只要他人不在毓庆宫内,就绝对不能放姑姑你单独出去,哪怕是万岁爷或是其他宫的主子来请,也一定要先告知他才能放人……”
“……”陶沝没料到要成功说服这两名侍卫放她出去会是如此艰难,她原本还以为只要她这样说,他们两人一定不敢拦她,看来她还是小瞧了那位太子殿下的威慑力——
“可是——”思及此,她继续冲两人摆出一脸天真无邪的表情装无辜,“太子爷今日复立,我真的很想亲眼去瞧一瞧呢,你们两个总不会认为,太子爷都已经复立了,我反而还会想方设法地从他身边逃走吧?”
她最后的这句话极具杀伤力,那两名侍卫听罢又再次对看一眼,原本怀疑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许变化,显然,他们也极为认同她的这一说法——
如果说太子一直没被复立,她中途变心想要寻个更好的靠山还情有可原,可现在太子已经复立了,又极宠她,她又有什么理由需要逃离这里?!
“既如此,那……”
就在这两名侍卫准备松口答应放行的前一秒,一个熟悉的男声突然从陶沝的身后方传来,生生打断了他们的话,而且距离似乎近在咫尺——
“你们仨在这里吵什么?”
这个声音是弘晋阿哥的,陶沝即使没有回头,也能清楚分辨得出来。
这下子完蛋了!
她有些挫败地低下头,背对着来人的方向僵在原地。弘晋这孩子虽然表面看起来无害,但内里却也精明得很,他此番出现得这般恰好,如果说之前没派人盯着她的行踪,她死都不信。
弘晋慢步走上前来,目光却是死死盯着一身太监打扮的陶沝,眉心微蹙:
“你今日怎么穿着这身打扮?该不会又是要溜去哪儿吧?”
陶沝有些郁闷,因为他这话一出口,代表她的伪装和目的全都已经被对方识破了,不过即便识破了,她嘴上也绝对不会承认,所以,她干脆反其道而行,强迫自己抬头冲对方挤出一个笑脸:“奴婢给弘晋阿哥请安!今日是太子爷的复立大典,奴婢正想去奉先殿亲眼一睹太子爷的风采……”
“是吗?”乍听到陶沝给出的这个答案,弘晋那厢立刻挑高了眉,看向她的目光也充斥着不信任:“你特地打扮成这副模样,真的就只是想去奉先殿观礼而已?”
“没错!”陶沝忙不迭地回答,点头如捣蒜,连点几下后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好奇反问道:“对了,你今日怎么没跟去观礼?”
弘晋听到这话狠狠白了她一眼,眼睛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的哀伤:“我不用去,弘皙哥哥已经跟去了……”顿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一句,“你恐怕也是一样,就算你这会儿真的跑去奉先殿,恐怕也不可能入内观礼,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到……如此,去了也是白去……”
陶沝听得一怔,她突然记起,奉先殿虽是清朝皇室各种大庆大祭及重要事件在宫内举行的地点,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入内的,据说就连很多获罪的,或是等级不高的皇子也都没资格进入奉先殿上香行礼。换句话说,连弘晋这样的小皇孙都没资格进殿观礼,她就更别想进去了。不过反正她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去观礼,所以,能不能进去对她影响并不大,只是表面还是要佯装出一副失落的模样——
“是这样吗?”陶沝努力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完美演绎了一个从最初抱有期望但最后却狠狠落空的可怜女子形象,末了,又一脸凄楚地咬着嘴唇喃喃自语道,“……就算不能进去,奴婢也很想在殿外看一眼太子爷复立的盛况……”停了停,为了让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听起来更为逼真一些,又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弘晋——
“弘晋阿哥这会儿如果没事的话,要不也和奴婢一起去奉先殿瞧瞧吧?能在外面看一眼也好……”
许是因为她这会儿的语气太过哀怨,那两名守门侍卫听着似乎也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但碍于自身职责所在,所以干脆双双转头看向弘晋阿哥,等着他做出最后决定。
而弘晋则歪着头打量陶沝,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捉摸不清:“你真的很想让我和你一起去奉先殿那边瞧瞧?”
陶沝被他这样一反问,脸颊莫名红了红,语气也显得有些心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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