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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骨进京,非常理直气壮。
十日后,在广州城外十里,广州刺史林右学带着全城的文武官员,欢送宰相崔耕一行。
酒宴摆下,诗词唱作,好不热闹。
可是,忽然间,全场鸦雀无声,众人都低下头去,假装啥都没看着。
别人都可以装傻,崔耕却不能。
但见不远处,有一个身着白衣,翩然若仙的身影,正在定定的望着自己。
正是俞铃!
臧希烈一碰崔耕的大腿,道:“快去吧,再不去,嫂子就要站成望夫石啦。”
擦!
傻子都看出来了。
崔耕起身,往俞铃的身边走去,在佳人身前五尺住站定。
这个距离既不会太远显得生分,也不会太近,令人感到尴尬,堪称进可攻退可守。
他把右手往脸上一遮,可怜巴巴地道:“这么多人在场……给我点面子,这回咱不打脸,打别的地方,成吗?”
扑哧!
佳人的俏脸,顿时如春花般绽放,道:“傻样儿!谁说我要打你了?”
随后转身,道:“跟奴来吧。”
“不打就好,不打就好。”崔耕赶紧跟上。
不远处是一片小树林,过了小树林,就四下无人了。
待俞铃站定,崔耕期期艾艾地解释道:“我……我之前找过你,可你一直不肯见我……所以,怕你生气,这次……这次也没请你。”
佳人轻轻点了点头,道:“奴知道。”
“我……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奴接受你的道歉。”
“……”然后,崔耕就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了,一阵沉默。
俞铃又有些生气了,不悦道:“你来找我,就是单纯为了道歉?
“这……”
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崔耕还能说啥,只得道:“你跟我走吧。”
“跟你走?去长安为妾?我不要!”
崔耕心说,你不想嫁我,你跟来干啥?那不是找不自在吗?他疑惑道:“那铃儿的意思是……”
一句“玲儿”把俞铃逗得眉开眼笑,道:“奴就是想看看,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我就说嘛,凭我俞玲儿的姿色,哪个男人能不动心?”
“我对你动心,你也不会跟我回长安?”
“去长安有什么好的?跟你的那些莺莺燕燕们争宠吗?什么安乐公主,平阳公主……我可不想向她们低头。我是俞寡~妇,在海上说一不二的俞寡~妇,没有男人照样能活的俞寡~妇!”
顿了顿,她缓和了一下语气,又道:“当然了,我不去长安,却不禁止你来找我,你可是俞家船队的东翁呢。记住,到时候报名字的时候,不准说什么劳什子大唐宰相崔耕,我们船队的人都不认识。你得说,是大唐一普通百姓,叫崔光。”
尽管佳人故做坚强,说到这时候,还是止不住眼圈有些泛红。
崔耕赶紧附和道:“对,我是崔光,不仅是大唐普通一百姓,还是俞寡~妇的倒插们的夫婿哩。”
俞铃撇了撇嘴,道:“哼,倒插门,那你可得该成叫俞光喽。”
话一出口,又感觉有些过了,嗔怪道:“都是你这张臭嘴,弄得人家也跟着胡言乱语起来了。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动身了,临行之前,崔大才子,再送奴一首诗吧。”
崔耕想了一下,吟诵道:“不是尊前爱惜身,佯狂难免假成真。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劫数东北天作孽,鸡林风雨海扬尘。悲歌痛哭终何补,义士纷纷说帝秦。”
“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俞铃默默念着,一时间痴了。
……
……
与此同时,临淄王府内。
李隆基笑吟吟地举杯,道:“来,国师,小王敬您一杯!”
“多谢临淄王。”释光明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但是,脸上的愁苦之色却丝毫怒减。
李隆基道:“小王看国师心事重重,不知能否说来听听?兴许我能帮上忙呢。”
“恐怕临淄王帮不上什么忙。”
释光明心里苦啊,偏偏他一个字儿都不能说。
很多人认为,释光明之所以非要新罗的佛祖指骨,才肯治李显的病,那是因为他与新罗有勾结,乃至直接就是新罗派来,祸乱大唐江山的奸细。
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释光明心中暗想,天下哪来的那么多阴谋啊?我特么的就是一个非常单纯的骗子,想骗皇帝老儿的金银财宝而已。
我当时真是太天真了。
李显问我,怎样才能治朕的病啊。
我就说了一个,天下最难得到,而且世界上又确实有的的东西:新罗寺中的佛祖指骨。
李显找不来佛祖指骨,那就不能怪我。
可谁成想,这皇帝老儿真的下令,让堂堂的大唐宰相崔耕去新罗,偷盗佛祖指骨。
最关键的是,还真的就被崔耕偷回来了!
这可咋办?
有了佛祖指骨,我却治不好李显的病,那小命还能保住吗?偏偏李显还命人将我看得甚紧,连跑都跑不了啊。
李隆基当然不知这释光明心中的小九九,道:“很多人说,大师是新罗派来的奸细,小王当然是不信的。我猜……您是在为崔耕回长安之事而犯愁。”
“你怎么知道的?”释光明脱口而出。
事实上,他关心则乱,误会了李隆基的话。
李隆基说“不信你是新罗的奸细”,那其实就是暗示“确信你是新罗的奸细”。正是因为他是新罗的奸细,才要“为崔耕回长安之事发愁”。
而释光明却以为,李隆基已经猜到了自己是骗子。
李隆基微微一笑,道:“其实,小王和那崔二郎也颇有冲突。不如……你我二人联手,对付崔二郎如何?”
“不是……即便能对付得了崔二郎,但那佛指骨可怎么办?这个……给陛下治病……不大容易啊。”
不管是释光明是单纯的骗子也好,还是新罗派来的奸细也好,他不可能靠着佛祖指骨给李显治病,这是一定的。
李隆基完全不疑有他,道:“那没关系,只要咱们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佛祖指骨这一篇儿不就揭过去了吗?”
“小的多谢临淄王!”
释光明也顾不得什么“国师”的身份了,给李隆基磕了两个响头。
李隆基暗暗鄙夷地看了这个新罗奸细一眼,暗想新罗也真是无人了,怎么派了这么个软骨头做奸细?
他轻咳一声,道:“且慢,本王帮了你一个这个大的忙,你该如何报答我呢?”
“小的愿唯临淄王的马首是瞻。”
“光一个承诺不行,你得给本王留下点证据。”
“遵命。”
释光明实在没办法,刷刷点点,按照李隆基的要求,写了一份字据。
李隆基接过字据,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回到咱们刚才的话题,你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给崔二郎一个狠的!”
“这……?”释光明只是想骗钱,哪想跟崔耕为敌啊,顿时一阵犹豫。
李隆基道:“嗯?莫忘了崔耕带着三个高僧到长安来了。即便解决了佛祖指骨的问题,他能放过你?最关键的是……莫忘了自己的把柄!”
释光明无奈道:“好吧,我做!”